山上的风很大,泱肆被吹得受不了,拼命往江衎辞怀里钻。
反正这家伙不怕冷。
但她还是心疼,觉得他的手太凉了。
泱肆拉过他的手在嘴边哈热气,然后又搓了搓他的手背。
搓了一会儿,就开始有一下没一下地亲吻他的手背。
明显感受到他的手僵硬下来,木木地由她动作。
她的唇太软了,温热地贴在手背,好像那一块皮肤下一刻就能烧起来。
更要命的是,她最后重重地亲了一下,甚至发出“啵唧”的一声,而后五指钻进他的指缝,与他十指相扣。
于是风静止的时候,泱肆得逞地笑起来。
就快抵达山顶,泱肆左右张望,疑惑地嘀咕:“哪去了?我记得在这边啊……”
江衎辞的视线始终停留在两人相握的手上,听到她的声音,才轻声问:“什么?”
她用另一只手跟他比划,“你知不知道这里有一个大大的亭台?我分明记得就在这个位置,可是找不到了。”
这都是她儿时的记忆了,母后在时每年都会带她上山祈福,她记得曾和母后在一个亭台里歇过脚,如今再来,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具体的位置。
江衎辞看着她的眼睛,静默了片刻,才牵着她往另一个方向走。
“这边。”
泱肆于是跟着他的脚步,没一会儿果然找到了那个亭子。
凛寒一直跟在两人身后,保持着适当的距离,见两人停在此处,便抱着手里的两壶酒走近,放在石桌上,而后又退下。
泱肆拿过其中一壶,面向外面坐在凭栏上,从这个角度,可以将山上的梅林和山下的美景一览无余。
她拔出瓶塞,仰头喝下一口。
不同于她的不羁,江衎辞板正地坐在廊椅下,与她背对背。
“伤还没好全,少喝点。”
泱肆无所谓:“嗨呀,今日过节呀,没事的莫辞。”
身后的人没再出言。
泱肆一边品酒,一边赏景。
“这里好美啊。”
存在于她记忆里的风景,母后离开后,她再也不敢踏上这里。
可是当知道,她曾经在这里遇见过江衎辞,泱肆就想再来看看。
江衎辞微微仰头,看向她精致的侧脸,在灯笼的映照下,暖融融的。
“莫辞。”
她突然喊了他一声,仍然在看风景。
他回:“嗯。”
“你那个时候会不会觉得我很烦啊?”
无头无脑的一句话。
他再次发出一个单音:“嗯?”
“我为了找你,站在寺庙门口一直吹哨子,你是不是耐不住我烦,所以才出现在我面前的?”
半晌没听到回答,泱肆歪脸,发现他正看着自己,不知在想什么,有些出神。
泱肆在他眼前晃了晃手,“莫辞?”
他似乎是回过神来,顿了一下才慢慢回道:“没错。”
?
小脾气上来了,泱肆嘟着嘴,“原来你当时就已经嫌我烦了是不是?可是我明明是拾金不昧,想把它还给你而已嘛!”
问也是她,不满意也是她。
江衎辞只是抓住她又要抬手喝酒的手腕,随后将她手里的酒壶拿过来,就这般仰头喝。
泱肆看见他的喉结,随着他的吞咽的动作而上下滚动。
借着不太明亮的光线,能够隐约瞧见上面一小块红痕。
她咬的。
只是过了这么多日,已经消去许多,不太明显。
她还发现,原来他喉结下方的颈窝上,竟然有一颗红痣,因为他仰头的动作,而从衣襟里显现出来。
突然觉得很渴,这人,干嘛抢她的酒喝?
还,还直接就这么喝了,都不管这么小的酒壶,壶口都是她碰过的。
正要出言讨伐他呢,他就放下了酒壶,握在手里。
“可是当时,哨子是我故意落下的。”
泱肆有些意想不到:“什么意思?”
喝了两口酒,江衎辞的眼神就迅速染上雾气,他往后背靠在凭栏上,长腿随意伸展,说不出的慵懒撩人。
“我以为你喜欢。”
小姑娘因为一声哨音锲而不舍地跟了他一路,可是他明显听到身后有人似乎在寻她。
他总不可能一直不管不顾吧。
要是她一直跟下去,家里人找不到她,他不成了人贩子。
于是他将哨子掉在雪地里,自己则翻身而上,藏在了梅枝头。
泱肆恍然大悟:“难怪我吹了那么久你才出现!”
原来是因为本来就是因为被她跟了太久,只好假装掉落而给她,没想到她竟然拿着哨子在寺庙门前吹个不停,他实在没办法,才不得不出现制止,却又被她还回去了。
“不对。”
泱肆又想到另一处去了,“是不是当时不论是谁跟着你,你都会把哨子送给人家?”
一说完,又觉得这话有些耳熟?
江衎辞再次举起酒壶,这次只是轻轻抿下一口。
“可是只有你。”
只有她,一而再毫无征兆地闯进他的生命里,然后将他忘记。
当他第一次堂堂正正的,以国师之名站在她面前时,却看到她陌生的眼神。
和微蹙的眉。
对于他这个突然出现的国师,她似乎很不满,也很不屑。
所以见到他时,都不愿分过来一个眼神,那般高傲,那般矜贵。
他只能停下脚步,唤她一声,殿下。
她走过,将他视作无物。
从此以后,擦肩而过便是最近的距离。
泱肆莫名觉得他的情绪有些低沉,明明她也不是真的要同他无理取闹,只是想逗他玩而已。
来不及深思,就听见“砰”的一声,她转过脸去望,远处城中的烟火一簇接一簇飞上天际,在夜空中炸开,绚烂无比。
“莫辞快看!”
小姑娘兴奋地指,眼睛定在那些烟火上。
江衎辞仍然看着她的侧脸,看她的笑颜,看落进她眼眸的烟火。
泱肆很高兴,她好久没有好好看过新年的烟火了。
每一年除夕,皇城的烟火都是很盛大的,几乎在城中各处同时燃起,将整个天幕照点亮,五彩斑斓。
拉着他来这里,就是为了看一场盛大的烟火。
儿时母后曾教她对着烟火许愿,可是长大后她再也没有将自己的心愿交付出去过。
没有心愿的话,如果没有实现,就比较不会那么难过和失落。
她只相信自己,能够凭自己的能力抓住想要的。
于是泱肆歪过身子,俯下身去,同时伸手捧着江衎辞的脑袋,朝着他的唇吻下去。
江衎辞明显被她的动作惊到,忙单手扶住她的腰,防止她摔下来。
小姑娘却根本不怕似的,伸出舌尖舔了下他的下唇,好像要借此尝一尝他刚喝的酒。
她与他四目相对,贴着他的唇,吐气如兰。
“抓住你了,莫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