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泠鸢感受着身上一片片肉被割下的痛楚传遍四肢百骸。
沙哑的已经快要发不出任何声音的嗓子此刻再次挤出破碎的音调。
她无神的眸子看着漆黑布满蜘蛛的墙面。
想到了前世的自己,若不是穿越,她依旧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社畜,每天为自己出租屋水电的开销和家里催着给要工资而发愁,为着年底的催婚而苦恼。
她脱离校园太久,就连火药原材料这些都是在脑海搜刮了好久才想出来一点东西。
网络时代纷杂,她被社会磨平了棱角,成为平庸而普通的人。
穿越过来,对着这些土著人,她确实有着高高在上的优越感,而忽略掉了,古人,只是没有见识过她所见过的未来,却不代表着他们是傻子。
原主的父亲,姐姐,三皇子,恐怕早就知道她不是原主了。
至于为什么没有拆穿,不过是她平日无意间从现代司空见惯的意见照搬的说给他们,而益于他们的利益。
她原本,是什么样的人呢?
前世的平庸普通,懦弱胆小,被恶心的领导骚扰也不敢辞职,穿越而来,却是变的如此大胆,鲁莽,骄傲自满。
这完全,不是她啊?
那披在眼前朦胧的薄纱被扯开,身上的疼痛让她的头脑愈发的清醒。
她如此的变化,不过是因为这个身体不是她的身体,而她也从未将这个世界当做真正的世界。
有人会在网络之上小心翼翼吗?隔着网络的一层膜,那些现实中被压抑的人,才会释放出自己想成为的人。
她想成为那种大胆,自信的人,但她的愚蠢让她犹如照猫画虎般让人发笑。
这个身体死了,她会回到现代吗?
越泠鸢不知道,她只知道,她有些想回家了。
那个信息爆棚,平安的法治社会。
她依旧普通平凡,没有遇到过这个时代惊才艳绝的人物。而这些人,放在现代,都是足智多谋,出类拔萃的天才。
滚烫的泪水滑落在脖颈,视线模糊的画面,她疼的眼前似乎都出现了幻觉。
麻木的神经让她产生死掉的错觉,她感觉就这般,死掉,然后回到现代,也是不错的。
可是……
刺耳的汽车声,五脏六腑被挤压出来的疼痛从灵魂深处传来,让她记起了。
她在现代,早就死了啊——!
她,回不去了。
“哐当——!”
伴随着利刃掉落在地的声音,温热的鲜血飞溅在越泠鸢的脸上。
她眸子呆滞,看着刚才还在切割她皮肉的男人,那凶恶的头颅滚落在草垛之上,那把落地的利刃被一只修长漂亮的手拾起。
在昏暗的地牢中,那人青丝素衣,如清皎的月色,清灵空幽,天姿绝色。
越泠鸢未曾见过那一直昏睡的女子醒来过的模样,原来那人,竟有如此一双淡漠黝黑的瞳仁。
便是做出抬手之间便取人性命,也犹如干干净净的仙人一般,令人仰望而不可高攀。
皎洁的光影划破的了漆黑的地牢之中,越泠鸢才恍然发觉,那是一道刀影。
她被抱入算不得是温暖的怀中,裹挟着外面寒气的气息绕在她鼻尖。
伤口处的血液因为寒冷而凝固住,她的头埋入泊简的脖颈处,听着厮杀呼喊的声音,与利刃插入血肉的交织。
女子护着她的手臂很稳,带着她一路厮杀着远离了那个噩梦的地方。
泊简抿直了薄唇,稳了稳因为疼痛而踉跄了一下的步伐。
入目层层叠叠的墙头玉瓦,在离开软禁自己的地方之后,泊简便已了然自己现在是处在皇宫之中。
若是先前的她便是带着一个人离开皇宫也是不在话下,而如今。
泊简看着从唇角溢出滴落在黑衣上的血印,捏紧手心的刀柄。
在越过一道墙瓦之时,一个身影出现在泊简的眼前,在她先动手之际,那人先开了口道:“恩人。”
泊简动作顿住,眯起了眸子。
“呲——!”
看着被点燃的烛火,泊简目光移向奕朝宁。
怕是天子想破头也猜不到,奕朝宁竟会如此大胆的隐匿在最危险的皇宫之中。
奕朝宁寻来了一件披风,动作轻柔的披在了泊简的身上,道:“寒舍简陋,为了避免暴露,没有可供暖的碳灰,只能委屈恩人在此受冻了。”
世事难料,在昏迷之前,两人还是敌对,而如今却是合作融洽的关系。
“没事,说起来,该是我谢谢你,否则免不了一场厮杀。”泊简点了点头,看向床榻上简单处理了伤口后,盖着被褥高烧不退的越泠鸢,眉头微蹙。
似乎看出泊简的忧虑,奕朝宁道:“恩人不必担忧,明天我便安排人护送你们出宫,让越女郎及时得到医治。”
看着泊简松下的眉眼,奕朝宁垂下眸子。
“倒是小恩人。”
晃悠的烛光中,奕朝宁抬起了手,抹去泊简唇角那刺目的红,道:“明明这般的疼,却依旧是一声不吭。”
泊简不自在的撇过头,声音淡淡道:“我并无大碍,不必忧心。”
“骗人。”
早就从下属那得知泊简情况的奕朝宁捂住了脸,声音闷闷。
他已经许久没有见到泊简了,但关于泊简的消息却是一丝也没有落下。
他不由忧心泊简此次突然的醒来犹如将死之人的回光返照,让他担忧着急的想立刻将人送到陆言卿那里治疗。
若不是因为泊简闹的动静被他的手下及时的察觉通知了他,他都不知道那帮人竟是将泊简带来了皇宫。
夜色已深,奕朝宁与泊简道过别之后便要离开,随后他想到什么,将一直随身带着的珠钗取出。
泊简记性很好,一眼便认出那是她暂宿在他那时,带她一同出门后买的珠钗。
“恩人头发披散,怕是束发的东西也没有,怪我准备的不够充分。这钗子当初看的时候便觉得适合恩人,却一直没有送出去,现下也派的上用场。”
奕朝宁站起身,比泊简高半个首,垂着眉眼,在烛火下,神色格外温柔。
为泊简绾了个简易的发式便将玉钗插入。
做完后,奕朝宁后退一步,看着垂下的的竹叶与梅花映衬着的侧颜,他喃喃低语道:“如此,当真是,合适极了。”
泊简任由奕朝宁的动作,点点头道:“多谢。”
他也没有再留下来的理由,定下带她们离开的时辰后,奕朝宁便离开了屋子。
越泠鸢睡的并不安稳,噩梦惊醒,她烧的迷迷糊糊,便看到一人拧干了帕子放在她额头为她降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