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深本想再拒绝,却不想穆州渡根本不再给他开口的机会,从军营里养成的习惯几乎让他习惯了去命令别人,连他这个躺在床上的救命恩人也不例外。
看着时深吃完饭,穆州渡又去门口盯叮嘱了许魏几声,便关门离开了。
卧室的门上是半透光的玻璃,透过玻璃可以模糊的看清外面的人影,穆州渡留了许魏在外面。
不过许魏很懂规矩,背着枪背对着卧室门站得笔直,连头都不曾回一下,只有听到屋内有动静的时候才会开口低声问一句。
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思,再加上吃完药一阵困意来袭,时深的眼皮很快耷拉了下来,沉沉的睡了过去。
而喻家那边还在鸡飞狗跳。
喻父让刘嫂扶了喻母回房去,赶忙请了大夫过来,又派了许多人出去找人。
连于佑明都关了药铺的门来到了喻家一五一十的给喻雨疏说昨晚的情况,只是他也实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最后倒是把自己急了个满头大汗。
喻雨疏早早给情报科那边请了假,又暗中让人留心昨晚的动静,但依旧没什么消息。
直到一辆黑色的吉普汽车停在了喻府的门口。
看门的小厮正欲上前询问,看清车内都是穿着军装带枪的警卫之后吓了一跳,也来不及问清什么便连滚带爬的跑进了府里,大喊道:“大少爷!门口来了好多兵!”
自想喻家和军中没什么关系,喻雨疏将手中的茶杯放到一旁,皱着眉头问道:“是谁?”
还不曾听到回答,刚才还在车里的警卫已经跑入了院中,不曾见过这种场面的丫头们被吓得惊慌失措,有几个连手里的盘子都打翻在地。
“阁下是什么人?青天白日就敢闯我喻家?”
因着在外面当官的缘故,喻雨疏的身上也带了几分官气,如今更是气势十足的坐在大厅之中,看着门口分为两排而立的警卫冷声问道。
“喻副科长,我是奉穆爷之命来给你报平安的。”
来的人正是刚才还守在时深卧室门外的许魏。
穆州渡在当兵之前也在黑白两路混过,许魏跟在他身边许久,所以比起“穆督军”更习惯于称他为一声“穆爷”。
老督军身边的人喻雨疏认识个七七八八,这穆州渡自己都不曾以真面目示人,更不要提是他的手下,所以喻雨疏自然是不认识的。
但是仍不难猜出他口里的“穆爷”应该就是最近闹的洛州城满城风雨的人穆州渡。
他刚才说是来报平安?报什么平安?
喻尽晚?
想到这里,喻雨疏心中一惊,一掌拍在红木桌上,发出一声不小的声响,“穆督军把我弟弟怎么了?”
许魏一抬手,门外的人便自觉收了枪。
随后又带上笑意,对着喻雨疏十分有礼貌的鞠了一躬,道:“喻少爷昨晚受了点伤,现在正在督军府里。喻副科长放心,穆爷也是怕小少爷不安全,等伤好之后自然会让他回来的。”
“喻尽晚是我们家的儿子,在督军府恐怕多有不便,还请穆督军念在他母亲担忧幼子的份上,让犬子回来。”
刚从后院安顿好喻母回来的喻父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大厅之中,肃声说道。
应该是早就料到了喻家会要人,许魏倒也不慌,“穆爷也是为了小少爷好,更不要说小少爷对他有救命之恩,还请喻老爷放心。”
虽然自己也不明白自家穆爷为什么执意要将人扣在督军府中,但是秉承军令如山的传统,许魏仍坚持解释道。
喻家父子一听这话,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在大厅之中面面相觑。
等时深这一觉睡醒的时候,竟直接到了下午,揉了揉眼睛,发现门外值守的也已经换了人。
不知道是因为吃药还是怎的,时深只觉得自己的嘴里苦的厉害,又不好意思去麻烦门外的人,见茶壶就在床头的桌子上,便费力的想要起来。
只是这半边身子终究是用不上力,刚拿了杯子手臂便因为支撑不住而塌了下去,手里的茶杯也掉落在了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听到动静之后屋外的人赶忙敲了敲门,问道:“少爷,您没事吧?”
警卫的声音听起来稚嫩而青涩,想必是年岁不打,时深也不想为难人家,哑着嗓子道:“劳驾,能不能进来给我倒杯水?”
刚想打开门,警卫便听到身后传来了脚步声,穆州渡冷着一张脸,道:“怎么了?”
“屋……屋里的少爷想要喝水……”
明显是多自己的这个顶头上司颇为忌惮,警卫的声音明显抖了几分。
抬手将人推到一旁,穆州渡亲自开门走了进去,一低头便看到了刚才掉在地上的茶杯碎片。
明明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看好屋内的人,如今连杯子掉在地上都不曾知道,穆州渡转身刚想对警卫动手,时深却率先一步开口,“是我没有叫他,不要怪他,先给我倒水吧。”
二人的注意力都被转移到时深这边,警卫更是眼疾手快的绕过穆州渡重新倒了一杯温水过去,小心翼翼的将人扶起来,正准备喂他,却听穆州渡说道:“给我吧,你出去。”
以为是督军嫌自己笨手笨脚,警卫刚想开口解释,又见穆州渡朝他摆了摆手。
虽然不解其意,警卫还是悄声走了出去,顺便将卧室门给关上了。
垫了个枕头在时深身后,穆州渡试了试杯子里水的温度,又轻轻吹了几下之后才喂道人嘴边,“你不要觉得不好意思,拿督军府当自己家便可。”
怎么可能当成自己的家。
不过时深也懒得反驳,乖巧的点了点头。
等时深的伤口处结痂的时候,才终于见到了整天为他担忧不已的喻雨疏。
这一阵子喻雨疏上班也是心不在焉,喻父虽然嘴上不说心里也是牵挂的很,喻母每日都会问他喻尽晚什么时候回来,虽然一直想来督军府,但又怕真的知道什么不好的消息。
今儿终于下定了决心,也不管穆州渡在不在,他们喻家的人在这里总归是要有个说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