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深前脚离府之后,霍随后脚就跟着晏鸣去了死牢。
王安奉命留在西偏殿照顾霍随,为了少生枝节,霍随借口说自己要休息,近几个时辰不要进屋打扰,王安不疑有他,便老老实实的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守着。
只是却不想下一秒人就在自己的身后的窗户中一跃而出,消失在了王府之中。
在白嗣凡的细心调养之下,霍随的脚其实已经好了大半,再加上晏鸣时不时送些特配的膏药来,他现在已经几乎和正常人无异。
为了不让时深怀疑,也是在装着慢慢恢复罢了。
白嗣凡身为大夫自然早就看出了端倪,在给他把完脉之后却只是宛然一笑,并没有多话。
晏鸣所说的死牢,就建在将军府的一间暗室里。
这个地方以前本来是霍老将军召集将士私下里商量军情的地方,近几年被霍随改成了一间暗牢,用来处置那些背叛主子的暗卫。
晏鸣便是霍随养的其中一名暗卫,现在里面关着的是另一个,叫晏斐。
他俩并不是兄弟,只是这一代的暗卫都随了一个晏字。
入了将军府的人按照规矩就会被省去姓氏由主子重新赐名。
死牢里漆黑阴沉,晏鸣举了个火把进来,又把墙上的烛台点燃。
双手绑在木架上的晏斐听到声响,有些费劲的睁开了眼睛。
久违的亮光刺得他眼睛生疼,在见到从台阶上下来的霍随之后更是开始不安的挣扎。
“将军!将军!”
霍随递给晏鸣一个眼神,对方立马会意,走到晏斐面前将人从木架上解了下来。
并不怕人会趁机逃跑或者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因为只要是被关进这里的那天起,便就被废除了武功,所以现在的晏斐与常人无异。
被人放下来之后,晏斐直接“砰”的一声跪在了霍随脚下。
“将军,都是属下的错,是属下一时被迷了心窍,才答应了周华治那个小人,让将军受了这莫大的羞辱!”
霍随依旧面无表情,稍稍往后退了一步,抬手扫了扫刚刚衣服上蹭到的灰尘,冷声道:“就是为了一个女人?”
晏斐没有想到霍随竟然调查的如此仔细,直接卸了力气瘫坐在地上,一行清泪顺着脸庞流血,嘴中喃喃道:“将军杀我,我毫无怨言,只是求将军放柳妩一条生路,她……她什么都不知道。”
他们这些被选入将军府的人,都是无父无母了无牵挂的孤儿,怕的就是有朝一日被人抓住了软肋背叛主子。
晏斐在跟着霍随出兵打仗的时候,在城门处救下了一名无家可归的女子,这个女子便就是柳妩。
那日汉门关外,他跟着霍随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回城,一个身着破烂、灰头土脸的女子捧着破碗出现在了城门。
按照规矩他是不能随意露面的,但是在看到柳妩那张脸的一瞬,却觉得有几分熟悉。
柳妩长得很像他失踪多年的妹妹。
所以在夜里趁人不注意,晏斐偷偷的找到柳妩给她送去了吃食,还将人安排在了城中住下。
一来二往,二人便暗生情愫。
那日,晏斐完成任务后照例回到他和柳妩的“小家”,却发现空无一人,屋内的桌子上只留了一张纸条。
从此之后,他就变成了周华治在霍随身边的一个眼线。
“都到现在了你还想着那个女人!你可知那女人就是周华治故意找来勾你的!”
晏鸣一脚把晏斐踹倒在地上,脸上满是藏不住的怒意。
他们这些人从小一起长大,晏鸣从来没想过背叛将军的人竟然就在身边。
霍随早就察觉到了晏斐的不对劲,便让人偷偷的跟了他几日,恰好赶上战事吃紧,还没来得及出手就被人抢先了一步。
离开死牢之后,霍随本想回怀安王府,但是心里却总是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等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竟已经踏上了前往城南的路。
罢了,既然是心之所向,那便去吧。
霍随在心里自我安慰道。
刚才的那一箭,霍随现在想起来还是有些心有余悸。
是他让人把时深弄来围猎的,刚刚若是自己再晚到半步,怕人就要直接丧命于此了。
本来是打算悄无声息的将人救下,但是看到那箭直直的插入树中之后霍随心中一颤,收回了想一走了之的念头,只觉得只有把人牢牢的抱在怀里才算放心。
当然,他也这么做了。
时深扯下他的面纱之后只是眉眼轻挑了一下,并没有太过吃惊。
“我……”
“你……”
二人同时开口,时深朝霍随扬了扬下巴,示意让他先说。
“我不是有意瞒你的。”
时深双手合抱在胸前倚在树上,从怀里掏出了刚刚摘的两枚野果,用袖子随意的擦了几下,抬手扔给了霍随一颗。
“我知道,将军只是不信任我罢了。”
还是觉得有些不干净,时深走到小溪旁蹲下身子将果子洗了洗,然后放进嘴里咬了一口,继续说道:“将军觉得我是皇兄那边的人,娶你只不过是觉得你还有利用价值,想把你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看着。”
霍随下意识想开口反驳,却发现时深说的竟是他的心里话,一时语塞。
这野果子极酸,时深被酸的差点翻白眼,将果子直接丢入了小溪中,又捧了几捧溪水漱了漱口。
转身走到霍随身边,想将人手里的果子也一起丢掉,却不想下一秒果子直接被霍随放入了怀中。
“我若是真有那个打算,又何苦费尽心思的治好你的伤,还日日陪在你身边帮你解闷儿?”
说着说着,时深竟觉得自己有些委屈,撇了撇嘴角,倚着树直接闭上了眼睛。
霍随从来没有感觉安慰一个人竟然是这么麻烦的一件事过,想开口解释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只能找了时深旁边的树和人做了同样的动作一起倚着。
“有人要杀你。”
静了半天,霍随突然开口说道。
时深也睁开眼睛,一偏头便对上了霍随的眼睛,笑道:“不然呢?我可不认为那个人是想和我抢那只兔子。”
“怪我。”
“嗯?”
时深一时没有跟上霍随的思路。
“是我把你牵扯进来了。”
时深走到霍随身边,拍了拍人的肩膀,故意语重心长道:“别把什么事儿都归咎到自己身上,想开点儿,万一人就是看我不顺眼想杀我呢?”
霍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