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深知道会有和顾简行告别的那天,但是没有想到来的猝不及防。
迈入老年之后,顾简行的身体越来越不好,年轻时落下的病根逐渐显露,后来只能通过药物来维持。
看着曾经不可一世的爱人如今只能病怏怏的躺在病床上的样子,时深十分心疼,好几次和顾简行说着说着话都偏过头去偷偷的擦眼泪。
两个人在五十多岁的时候在福利院领养了一个小男孩,如今已经长成了玉树临风的少年。
顾简行给他取名叫宋栎故。
栎故,悦顾。
给男孩办户口的时候,顾简行只是提了一嘴名字,并没有说跟谁姓。
时深也没有多问,只理所应当的认为应该是姓顾,结果拿到证明材料之后才发现竟然是随了自己。
那天中午,时深和宋栎故照常吃完午饭从食堂回来,刚下电梯看到几位医生和护士匆匆忙忙的推着滑轮床往病房跑去。
由于是vip病房,所以这一层只有顾简行一个人在住。
时深瞬间好像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扶着墙直接倒了下去。
宋栎故眼疾手快的把人捞起来,眼睛里也满是慌乱,但还是强撑着精神安慰他:“爸,父亲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
当属于顾简行的那一缕灵魂进入聚魄灯的时候,三十六重天那朵万年不曾开放的优昙神花,悄无声息的长开了几朵花瓣。
奉命前来打扫神殿的仙娥转头看到出现的时深吓了一跳,恭恭敬敬的对他作了一揖,说道:“上神回来了?”
时深轻轻的点了点头,环顾了一下四周,注意力便被刚刚开花的优昙神花吸引了过去。
顺着时深的目光看去,仙娥看到这株神花的变化也是又惊又喜,“从我来上神的神殿打扫开始,还是第一次看到它要开花呢!”
算算时间,仙娥来三十六重天帮时深打扫神殿也已经过了几千载。
这株优昙神花还是当年时深和钟闻溪去昆仑山游玩的时候,从山圣那里费了好大的功夫才要过来的。
三十六重天的环境和昆仑山天差地别,根本不适合神花生长,时深的新鲜劲一过,便也对它不再上心。
倒是钟闻溪又特意去昆仑山上挖下了雪土,还采集露水浇灌,才让这株仙草活了下来。
钟闻溪消失之后,时深就对这株花宝贝的不得了,浇水施肥向来都是亲力亲为。
“枯木逢春,铁树开花,万物复苏,都是好兆头呢!”
听到仙娥这么说,时深低头自嘲的嗤笑了一声,“好歹也是个神仙,想知道兆头不如直接去问司命,怎么还信这些?”
仙娥走后,时深站在原地盯着优昙神花愣神。
整个神殿中,属于钟闻溪的气息越发明显,仿佛下一秒时深一转身,就能再如从前一般看到那位身穿一袭白衣,仙风道骨的上神。
“为什么每一个世界的钟闻溪都能够那么准确无误的爱上那个世界的时深?”
从顾简行住院开始,夜深人静的时候时深经常会翻来覆去的思考这个问题。
只是当时天道为了不干扰他的感情,单方面的切断了和时深的联系,才让他一直没有机会问出口。
现在恢复了法力,时深通过神识询问道。
“这就需要上神自己去发现其中的秘密了。”
天道言尽于此,时深还想继续问些什么,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再次睁眼的时候,已经进入了下一个世界。
……
近日,被洛都百姓议论纷纷的大事一共有两个。
一是他们北凌的战神将军又一次击退了匈奴,大胜而归。
二是在班师回朝的路上,战神将军企图谋反,幸被本来前去支援的周将军擒获,近日就将押解回洛都。
“王爷,醒醒,该起身去上朝了。”
一道温柔的女声在耳边响起,感觉有人在摇他的胳膊,时深刚迷迷瞪瞪的睁开眼睛,就又听到旁边的人继续开口说道:“王爷醒了,你们都进来吧。”
随后,四个宫娥便鱼贯而入,手里还依次拿着漱口杯、脸盆,毛巾和衣服。
时深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人直接一把从床上扶了起来。
一位宫娥端水递到他的嘴边,刚喝了一小口,便就有另一位早早的举着毛巾在旁边等着。
刚刚开口说话的女子给他穿上朝服之后,几位小厮便直接进来搀着他上了轿子。
时深的神志依然没有很清醒,直到站上朝堂,还半眯着眼睛一副随时都要睡过去的样子。
其他的官员和龙椅上的那位倒是对这一幕感觉稀松平常,甚至在众人都叩头问安的时候时深慢了一步才摇摇晃晃的跪下去都没有得到责怪。
“皇上,对于霍将军谋反一事,臣认为还应该细细审问,不应该妄下结论。”
站在时深侧后方的一位官员抬脚走到殿中,拿着笏板说道。
说话的人正是兵部尚书申源。
随后,只听一声冷哼,身着深紫色朝服的另一位官员也上前一步,“周将军亲眼所见,证据确凿,还有什么好查的?”
“丞相大人此言差矣,霍将军自带兵以来,一直都是鞠躬尽瘁,且胜绩连连,怎么会谋反?此事实在蹊跷。”
不再听申源的辩驳,丞相便直接对着皇上跪下,大声说道:“皇上,此事非同小可,宁可错杀一千不能放过一个!臣认为对于霍随这种辜负圣恩的人,就应该得而诛之,以绝后患。”
朝堂上几人争论的声音吵的时深头疼,正闭目养神,只听天道通过神识急切的对时深说道:“上神!别睡了!这位霍将军就是闻溪上神在这个世界的灵魂碎片,他可千万不能死啊!”
一听到钟闻溪的名字,时深瞬间清醒。
只是身体的比脑子快了一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正跪在丞相前面,举着笏板一副有事要说的样子。
龙椅上的皇帝也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有些担忧的开口问道:“应闲,怎么了?可是有话要说?”
时深在这个世界的身份是当朝皇帝的亲弟弟,一位手无实权的闲散王爷,名唤萧简,字应闲。
先帝,也就是萧简的父亲,对自己的皇后宠爱有加,晚年更是为其废除了后宫,一生只的了两个儿子,便就是原主和现在皇位上的萧筹。
受父母亲的影响,萧筹自小也对自己这位唯一的弟弟宠爱有加,几乎做到了有求必应的地步。
知道萧简无心庙堂,便封了他一个王爷的名头,平时都随他去了。
对于上朝,萧简向来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平时也不问政事,萧筹也懒得计较这些,向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去。
如今这人直接跪在了殿前,属实让他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