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锐被罚戴日月双环执铁扫帚，去后山塔林打扫青石路。
只是他刚来后山塔林，便摔了个狗啃屎。
原来那日月双环乃是一对脚环，不知什么材质做成，内含强磁，人戴上后每走一步，须得用绝强内力灌注双脚，以抗衡强磁吸力，否则，稍不注意两脚便吸在一起，重心一失，立马摔倒。
若再执铁扫帚扫地，一心二用，更是艰难。
“日月双环？好多年没看到有人戴了。”一个苍老的声音突兀的响起。
乔锐趴在地上，听到有人说话，迅速抬头。
破烂的芒鞋，满是补丁的褐色僧袍，上面顶着颗黑不溜秋干瘪苍老的光头。
乔锐见到来人，他双手用力往地上一撑，借弹力站了起来，只是双脚脚腕依旧紧紧贴在一起。
“见过大师！”乔锐淡然的抱拳见礼，心中虽对少林和尚隐隐有些抵触，但也不至于失了礼数。
老和尚瘦骨嶙峋佝偻着身子，脸上满是皱纹，如同荒野丘壑般纵横交错,下颌一缕灰白长须，有些脏乱，眼眸黯淡浑浊，带着岁月无情的沧桑。
“被罚戴日月双环的，都是犯有大罪却因各种原因又不忍废掉之人，你小小年纪，能有此待遇，倒也不凡！”老和尚笑道，言语之中透着一丝欣赏。
“哦？”老和尚的态度倒是让乔锐有些捉摸不透，不禁问道：“大师既知我犯有大罪，但似乎并不在意。”
“大罪又不一定便是大奸，大错也不一定就是大恶，有些事论迹，有些事论心，我观你眼神坚毅清正，想必是个刚直之人，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老和尚淡然一笑，却是看得明白。
这话让乔锐心中一暖，少林还是有明理之人的。
“大师明见万里，弟子受教了！”乔锐双手合十，态度恭谨了许多。
老和尚点点头，“你虽眼神清明，但心有戾气，犯错便是犯错，还需好好自省改造才是。”
乔锐闻言一惊，暗道这老和尚好厉害，他那双浑浊的眼眸竟似能看透自己内心。
经过马文才一事，乔锐虽是死里逃生，但对少林也是失望透顶，心中愤懑之气郁结不散，此时竟被老和尚说破，由不得他不惊讶。
“我......”
乔锐刚想解释，却被老和尚打断，“成魔成佛，都只在一念，而一念之中，有十万心魔，若不能降服，终究难有作为！”
老和尚丢下一句话，便不再理会乔锐，背着手拖着佝偻瘦小的身体去往菜地浇水。
呵呵，乔锐苦笑，老和尚说的道理他懂，但心有不甘终究意难平，哪是那么容易平复的？
马文才一事，少林欠他一个公平！
摇了摇头，乔锐继续练习走路。
抬脚，跨出第一步，再抬脚，另一只脚跨出，“砰”，摔倒。
乔锐并不服输，咬着牙又爬了起来，鼓荡周身真气，抗住日月双环巨大的吸力，他缓缓迈出一步，又一步，铁扫帚挥动，“哗啦啦”划过青石板，将几片枯黄的落叶扫开。
“砰！”
扫帚底部与日月环靠得太近，立马被吸住了，乔锐一下没控制好力道，又摔倒在地......
半个下午，乔锐摔倒无数次，双脚脚腕磨的鲜血淋漓，内力也耗尽过数次，精疲力尽之际，才堪堪找到诀窍。
不能一直灌注所有功力于四肢百骸以对抗磁性吸力，那样空耗内力坚持不了多久便要力竭。
双脚绝不并立一起，那样最耗内力，需得一前一后间隔一尺以上，如此只需灌注少许内力抵抗一些吸力，然后迈步时在双脚距离最近吸力最大的那个间隙，加大内力输出抗住吸力，便不容易摔倒。
划动扫帚亦是如此，要在铁扫帚离脚最近时才灌注内力于双手，但这个比双脚更耗内力，毕竟手握扫帚的支点在最上面，吸力却是在最下面，所耗内力成倍增长。
总而言之便是，既不能全程用内力硬抗，又不能后知后觉才用内力，须得心随意动，气随心生，要在一念之间，预判并瞬间使出内力。
但有些东西，明白是一回事，熟练掌握又是另一回事，直到夜间晚斋前，老和尚用星耀石替乔锐解下日月环时，他也才扫了两三丈距离的青石路。
这后山塔林的青石路纵横交错，有横三十六道竖三十六道，将塔林分割成一千二百九十六个一丈见方的小方格。
少林派历代高僧大德圆寂后，其弟子便在这方格内建一座青石塔，以供后人瞻仰缅怀。
青石路总长两千五百九十二丈，乔锐第一天半个下午才扫了两三丈，按这个速度，少说也得大半年才能扫完一遍。
就算日后会熟练一些，每天能扫十几二十丈，那也得好几个月了，乔锐心中发急，脸色不是太好。
“你这么短的时间便明白诀窍，悟性倒也可以，就是根骨差了些，一个简单的内力使用法门都掌握不了。”老和尚喝着稀粥，慢悠悠的说。
乔锐顿了顿，有些意外的看着对面慢条斯理喝粥的老和尚，这老和尚眼界也太高了些吧？
自己的悟性乃是百年难遇的绝品资质，离最高的完美无瑕资质也就一步之遥，在他眼里只是还可以？
根骨也是相当优秀的高品资质，居然被他说差了些，难道非得那传说中的无瑕之体才能入他法眼？
这老和尚看似平平无奇偏又眼光毒辣，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却只是窝在深山老林看守塔林，莫不是“扫地僧”一样的隐世高手？
想到此处，乔锐看向老和尚的眼神热切了几分，他心中一动，道：“小子天资愚钝，还望大师不吝赐教！”
“赐教？”老和尚翻着老眼昏花的眸子看了乔锐一眼，似乎明白他的想法，哂笑道：“老衲又不会武功，你却是问错人了。”
这……
乔锐闻言一怔，这才仔细打量，只见这老人家果然是一副年老体衰筋骨羸弱气血亏虚，完全没有内力不通武功的样子。
唉！
原以为你看着像个青铜，其实是王者，没想到你还真就是个青铜。
乔锐摸了摸鼻头，尴尬的笑了一下，不死心的又问道：“大师一眼便认出这日月双环，想必见过有人戴这玩意，不知别人是如何应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