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大堂内有十余桌客人,乔锐一下便注意到坐在角落的那人,概因这十余桌客人聊天歇脚之余都会时不时地瞟一眼那边。
挑战成功“三碗不出城”本就引人瞩目,何况还是个年轻道姑。
道姑头挽道髻身着道袍,肤色暗黄,面容一般,但一双好看的丹凤眼极为有神,清澈明亮,气质卓绝。
乔锐缓步过来,见道姑注意到自己,抱拳施礼道:“在下乔锐,忝为芸来客栈店主,在此恭喜道长挑战‘三碗不出城’成功!”
“原来是乔老板,独酌着实无趣,乔老板要不要也来一葫共饮?”年轻道姑抬手回礼,又招呼乔锐一起坐下喝酒,她虽刚刚完成挑战喝了三葫芦醉仙酿,但不见半分醉意,仍然叫了几个小菜就着一葫醉仙酿小口啜饮,显然酒量极大。
“如此,便叨唠了!”乔锐不好推脱,让小二拿来一葫醉仙酿,又加了卤肉和白切鸡等下酒菜,然后问道:“敢问道长如何称呼?于哪处名山宝观修行?”
年轻道姑端起酒杯轻啜了一口,回味片刻,然后放下酒杯笑道:“小女子俗名第五倾城,并不是真正的坤道,只是喜欢这样装束罢了,出家在家都是修行!”
好奇怪的名字,姓第五名倾城?总不会是姓第,名五倾城吧?稍稍怔神,乔锐恢复过来,笑道:“道...姑娘所言甚是!”
第五倾城知道自己姓氏生僻,也不以为意,清冷明澈的眸子看着乔锐道:“观乔老板步履平稳气息绵长,不单单是个生意人这么简单吧?”
“微末功夫,不值一提!”乔锐笑着拱手道:“倒是第五姑娘双目炯炯,神光暗藏,怕不是跻身江湖一流顶尖了吧!”
“一流二流,顶尖绝世也只是内力多寡,实际战力如何还得看临场发挥,武功招式、资质、心性都能影响结果。”第五倾城转动着手里的酒杯,细长的丹凤眼里闪着狡黠的光芒,忽然转过话题道:“一枝红杏祸害江湖多年,不想却被一位名为乔锐的少侠一举擒杀,不知乔老板可曾认识?”
乔锐闻言一怔,眉头微皱,难道她也是擎天卫的人?不过此事她既已知,却也不好隐瞒,便道:“正是区区在下,只是不知道第五姑娘从何处得知?”
“呵呵!”见乔锐一副莫名其妙的模样,第五倾城凤眼含笑,道:“莫非乔少侠只醉心商事,一心只想做个乔老板么?却不知如今江湖盛传,乔少侠机智识破淫贼身份,单枪匹马追杀一枝红杏,使得纵横多年的武林公害伏首,令一众武林豪侠汗颜,当为年轻一辈之翘楚!”
乔锐张了张嘴,满脸惊讶,他这些天闭门练功,连客栈都没来过,自然不知道此事已在江湖上传的沸沸扬扬,却不知是谁传出去的,难道是长运车马行的陈老,为的是帮他扬名?
想通此节,乔锐摇了摇头,一脸谦逊的道:“擒杀一枝红杏也只是恰逢其会罢了,当不得翘楚二字,在下近日一直在家中练功,确实没怎么关注过江湖之事,可不是沉迷商事。”
见乔锐如此说,第五倾城眼睛一亮,轻拍手掌,由衷的赞道:“少侠资质武功本就不凡,还如此勤练不辍,好生令人敬佩,当浮一大白!”
俩人举杯共饮,轻轻放下酒杯,乔锐叹道:“银钱都乃身外之物,江湖行走,靠的还是自身武功,这可来不得半分虚假,如何不要勤加苦练!”
“确实如此!”第五倾城颔首表示赞同,然后叹道:“此前见客栈活动举办的如火如荼,还以为乔少侠醉心商事而荒废武学,那可就是我武林正道一大损失了!”
“过奖,过奖,在下于江湖武林而言,不过是微末毫光!”乔锐谦虚了一句,又解释道:“莲花镇卢家大举进入酒楼客栈行当,于城中四面开花,致使我等小客栈经营举步维艰,不得已弄些商业手段自救,侥幸成功而已!”
“如此也好,有道是穷文富武,习武之人所耗不小,有个稳定的收入,想必对乔少侠练功大有裨益!”第五倾城微微一笑,凤目含春,温暖和煦。
这神态这眉目,恍然间乔锐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却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仔细的打量了一番第五倾城那张蜡黄又普通的脸,乔锐确定自己没见过。
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这样盯着别人看有些失礼,乔锐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醉仙酿以掩饰尴尬。
却听第五倾城话风一转,提醒道:“你客栈自救成功,却阻了卢家扩张的脚步,在卢家看来,你是挡他财路了,需得小心报复!”
闻言乔锐正色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卢霸天虽然在莲花县号称卢半城,但在这龙兴城中想必也不敢肆意妄为!”
这事乔锐早就考虑好了,无论是商业打压还是武力打压,扛得过就扛,扛不过…不是还有擎天卫的身份么,到时亮出擎天卫金印,他卢家还敢明着对抗朝廷不成?
见乔锐已有打算,第五倾城便也不再关注这件事,俩人推杯换盏喝酒闲聊,说说江湖武林,也聊聊武学见解,乔锐发现第五倾城对江湖态势武林局面了如指掌,对各门派及武林宿老如数家珍,尤其武学一事,更是眼光老道见识非凡,这一番交谈下来,让乔锐眼界大开受益匪浅。
第五倾城也是神采奕奕,一双凤眸精光流转,愈发的明亮,很久没有和人聊的这么酣畅淋漓了,这个乔锐果然不凡,对人对事对武学都有独到的见解,总能另辟蹊径指出自己疏漏之处,又能举一反三多方论证,堪称一代奇才,成熟、稳重、聪慧、敏锐,这是便第五倾城对乔锐的感官。
眼见天色渐暗,俩人却是聊的越发投机,当真是酒逢知己千杯少,一见如故话题多,直有文人秉烛夜谈抵足而眠的架势。
正当俩人忘我的交流时,忽有伙计过来找乔锐,说有个瘸腿的男人前来闹事,田静正在和其争吵。
乔锐一听此事,对第五倾城歉然一笑,连忙起身告罪离开。
刚走到客栈门口,便见外面围满了人,人声鼎沸嘈杂一片,分开人群,乔锐走入场中,只见一粗布麻衣男子拄着拐杖,神情激动,隔着方桌手指田静,正在破口大骂。
方桌上本来摆放整整齐齐的众多“醉仙酿”酒葫芦,此时却东倒西歪,地上陶瓷残渣碎了一片,酒水横流香气四溢。
田静抿着嘴,脸紧绷着,面无表情,只是隐隐有些发红的双目,透露出她并不如表面这么平静的内心,偶尔说上一两句,本来柔糯恬静的声音带着几分僵硬和疲惫。
见乔锐走了过来,田静和对面那瘸腿男子同时扭头看去,那瘸腿男子脸色陡然变得狰狞起来,厉声喝道:“好哇,果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