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过了几日,内侍们去入选秀女家中宣旨时,后宫众人才得知今次入宫秀女们的位份高低:姜玉心被封为嫔,入住翊坤宫,她也是这届秀女中位份最高的;其次便是关清荷,封为贵人,住在钟粹宫;至于于明瑗和章婉同为才人,一个住景阳宫,一个住承乾宫。
每当这个时候,闵执宜都会由衷的感谢萧文渊后宫不丰,不用和其他人挤一宫住。要是皇后想塞人进来,闵执宜的理由都是现成的:身边养着孩子,要住宽敞一些。
虽然现在六皇子已经年满六岁,大多数时候是住在祥福宫,但萧文渊膝下,算上跛脚的七皇子,满打满算也才四个皇子,明面上皇后亏了谁,也不会亏了他们的。
后宫中对此次入宫新人们的位份自然是议论纷纷的,而闵执宜关注的却是另一件事:姜嫔姜玉心的哥哥,原任金吾卫中郎将的姜起元被调任了。
听说并不是贬谪,反而升了一品,调到地方去磨炼了。不管是萧文渊本就有这个打算,还是最终皇后说动的,只要姜起元不在禁军之中,姜玉心即使家世显赫,与闵执宜她们也一般不二了。
而且才过去不久的武秀女之事,若凶手不是于明环,能做成这件事并成功嫁祸给她的,也就两个人而已。一个是于明瑗,因为她身后有皇后,可若是皇后愿意帮她,她在储秀宫就不会屡遭陷害了。至于另一个便是姜玉心了,她与武秀女交好,亲生哥哥又在金吾卫中任职,比起于明瑗,她的嫌疑更大......
现在姜起元外调,也不枉闵执宜带着玛瑙去给皇后请安时,特地给皇后“提了个醒“,毕竟,闵执宜想着皇后也不会希望宫中嫔妃能有如此有力的“外援“。
就是不知道姜家会不会后悔,用一个前途无量,简在帝心的中郎将,换一个入宫一搏的机会了。不过,若是搏胜了,便能成为真正的皇亲国戚,能保家族三代荣华富贵,又怎能不动心呢?
而坤宁宫的皇后,则在专心的看一本名册。紫茗捧着一碟糕点从屋外进来,“娘娘,歇一歇吧,尝尝御膳房改良过的豌豆黄,口感更细腻,味道也没有原先那么甜。奴婢想着您会喜欢,特地从御膳房端来的。“
皇后也看了许久,便依言放下手中的册子,从碟子中挑了块尝,“确实不错。“
“娘娘喜欢就好,“紫茗边说边十分乖觉的为皇后按起摩来,“娘娘也别太过劳累了,宫中的大小事务都要娘娘操心,若是累坏了身子可怎么办啊?奴婢瞧着您比去年年节时可要更瘦了。“说罢,便越发小意起来,“其实娘娘也可找个帮手,分担一二的......“
“你说的是?“
紫茗便轻声试探道:“二小姐和娘娘是一家子姐妹,总是要比旁人省心些的。“
紫茗才刚刚说完,皇后便按住了她的手,示意她不必再按,转过头来,冷冷的看着她,皇后的目光犹如实质,像把利刃射向了她,“谁教你这么说的?祖母?还是夫人?“
紫茗以前不是没有为二小姐说过好话,可皇后从未如此生气,她哪里还敢站着,立马跪下求饶道:“娘娘恕罪,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可皇后充耳不闻,只瞧着她一个劲的磕头认罪。正在此时,青黛进来了,见到此情此景,哪还有不明白的呢,便训斥道:“大胆,娘娘好性子,便纵的你无法无天了,还待着这儿做什么,去外面跪着吧。“
紫茗自然不愿,抬头见皇后并不出声阻止,便知道她也是同意的,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出去罚跪了。
等紫茗离了殿内,便上前劝道:“娘娘别生气,担心气坏了身子。“
皇后自碟中又拿了块糕点咬了一口,不甚在意的道:“本宫有何可生气的?“
青黛只当皇后在说气话,便接着劝道:“娘娘,紫茗是老夫人给的,自然更向着家里。您生气,罚罚她也就算了,可千万不要和老夫人置气啊!“
“置不置气又有何区别呢?“
皇后的声音低微,青黛并未听清,便疑惑道:“娘娘?“
皇后却不再多说,也没了吃点心的兴致,将尝过的点心扔回碟中,又继续看起名册来。
这本名册,青黛十分清楚,正是皇后吩咐收集的各家适龄子弟的信息,包括各人家世背景,性格喜好,家庭组成等,甚至一些家族的私密事,上面都有记载。对此,青黛也只能感叹一句“可怜天下父母心“。
“娘娘,咱们二公主秀外慧中,聪慧过人,又得皇上宠爱,必定能找个如意郎君的。“
说到二公主,皇后的嘴角才露出些笑意,“她啊,还小着呢,不懂事。“
“娘娘都说二公主还小着了,却现在就给公主找夫婿。要奴婢说,二公主不过十岁,又是天之娇女,想找什么样的找不到,娘娘大可不必如此着急的给公主定下夫婿,总是要公主喜欢,合乎心意才好啊。“
说道这里,皇后便皱起眉头,“本宫怕只怕,月亭等的本宫却等不得了,万一哪天本宫散手人寰,她没了依靠,婚事叫人囫囵对待,本宫怎能不痛心呢?“
青黛闻言,却是大惊,“娘娘何出此言?不过是偶有咳疾,哪里就这样严重了?“
皇后却不愿多说了,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早年间遭人陷害,又接连生子,内里早就破败不堪,现在不过是靠着药物勉力支撑一二罢了。这件事,她谁也没有告诉,包括一直跟在身边,视为心腹的青黛,便敷衍道:“本宫不过是担心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