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昭君还以为他吭叽半天,要说什么宏图大愿,没想到只是这个。她想了想,才发现,他们的成婚,永远伴随着生命的逝去,似乎他们从未完完整整体会过,新婚的快乐。
第一次在古羌成婚,文子端中毒,生命危在旦夕;第二次热孝成婚,何昭君还要冒着生命危险,诛杀匈奴悍将呼延举;第三次仓促成婚,乃是为了完成宣神谙的“遗愿”,原本便是悲剧为基调,装扮得再喜庆华丽,又怎么会是开心的事呢?
现在尘埃落定,他们终于可以放下一切,单纯为了与对方的这份爱,许下一生的盟誓,约定白头偕老,相伴相守,此志不渝。
何昭君很认真地点点头:“好,那我们第四次成婚,你不做三皇子,我也不是皇子妃,便只做对方的郎婿与新妇,宛若这世间最寻常的眷侣,只为了这份爱意,可好?”
她拉起文子端,一路小跑回了房间,早早有人为他们掌了灯,何昭君点燃两盏寻常的红烛,珍而又重地从一旁的匣子里,抽出文子端亲手为她绣的扇面:“你看,红烛和喜扇,已然全了。”
文子端眼中波光流转,他伸手倒出两盏淡酒:“好,那便再赏脸,饮合卺酒。”酒水寡淡,两人相视一笑,只觉得甘甜如蜜。
明明酒量不错,何昭君却觉得,自己应当是喝醉了。只见到白练一样的月光洒进屋中,文子端坐在床边,看不清他的容颜,只听到悠扬的笛声响起。何昭君侧耳细听了一阵,觉得应该是喜乐。
她笑了笑:“子端,我现在好像在做梦。”
相比之前,自她知道了雍王世子要谋反之时开始,在冯翊的竹林当中,初见文子端,而后便陷入了与他的缘分之中,这么多年的光阴,才更像是一场梦。
是梦吗?她能够快意恩仇,大展拳脚,不被世道束缚,为她自己、为天下的女娘争出一席之地,能坦然地做她自己。
何昭君只觉得自己要陷入甜蜜的梦中,再也不想醒来,她拉着身旁人的手:“子端,你要做一个好的领导者,体恤百姓,让老有所依,幼有所养,不要忘了我们经历的一切,不要辜负这个伟大的朝代。”
她自问只是个寻常人,做不到加快世界进程,甚至因为担心超出控制的力量,会造成动乱,许多东西例如火药和热武器,她极少使用。更没办法让农耕社会进步到工业革命,她能做的,无非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为百姓做些什么,再做一些什么。
还记得初来这个世界,她原本只是想要做一个旁观者,观察这个时代人们的生活,却又十分自然地拥有了自己的喜怒哀乐。
她弥补了一个又一个可能发生的悲剧,却也有再也救不回的人,只是若要再给她一次机会,何昭君定然还是会选择这样一条,崎岖艰险,荆棘满布的道路。
因为何昭君知道,文子端会一直在她身边,与她一起守护昭昭日月,星河璀璨。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