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何昭君醒来,盯着房梁看了许久。
她的安成郡主府,沿用了前朝公主府的格局,亭台楼阁都没有大改,如此高的挑顶,不用一根承重柱,算得上巧夺天工。
其上雕梁画栋,美不胜收,睁眼仿佛躺在神域仙山,过了很多天何昭君也没能习惯。
她叹了口气,只觉得身上昏沉,头疼欲裂,叫人捧了热茶,洗漱一番,却没半点好转,知道这是心病。
“昭君。”一个苍白单薄的少年,正站在门口,海藻一样带着波浪的头发披在身后,显得整个人有些仙风道骨的意味。
何昭君半晌才反应过来:“龙飞白,你怎么来了?”
龙飞白手中提着一个小背囊,里面是他常用的诊疗器具,这会儿是专门过来,给何昭君看病的。
“你脸色这么差……是不是文子端对你不好。”龙飞白扣在何昭君寸关尺上的手指微微用力,感受着她的脉搏。
何昭君挤出一个笑:“没有,只是在为我父兄忧心,更为何家担惊受怕。”
龙飞白点点头,收回手指:“我苗疆之人,都讲求问心无愧,天下人都说那呼延举应该给何将军赔命,而不是被呼韩邪单于接走继续屠戮我朝臣民。”
“朝堂之事,我插不上手,但,我可以替你,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呼延举。”
龙飞白对用毒蛊杀人一事,十分有把握,人就算再怎么强大,也无法抵抗自然之力,这些不起眼的小虫子,便是世上最好的杀手。
何昭君皱起眉头:“一旦开了杀戒,你就再也回不去苗寨了。”
龙飞白早已在文帝面前挂了号,对于这样有真本事,却也是真危险的人物,一举一动都在文帝的掌控之中。
他沉默一会儿:“难道你就眼看着,杀父仇人回到西北,放虎归山吗?”
“你有没有,可以控制马匹的药物?”何昭君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可龙飞白知道,何昭君心中,就没有想让呼延举活着见到呼韩邪单于。
龙飞白点头:“我可以有。”
何昭君轻轻挑起嘴角,又对他说:“二嫂夫人的身孕月份渐足,还劳烦你前去照料,一道看看我的幼弟。”
何家风雨飘摇,逼迫着所有人快速成长,年仅六岁的何渊,也被何昭君纳入了计划,有一件事,有且只有何渊能办。
单于府邸守卫森严,且给呼延举打造的铁笼,缝隙太小,成年人的手伸不进去,可幼儿就不一定了。
“文子端今天会想办法,让何渊入府,他尚且年幼,不会引起怀疑,我需要他,将呼韩邪单于所在的府邸透露给呼延举。”
龙飞白点头,现在何昭君不能离开郡主府,何家人也被软禁在何府之内,唯有他这个医者,可以自由出入。
“届时,只要呼延举向单于府邸逃窜,我就会在他的必经之路上,当众斩杀他。”何昭君说的十分笃定,她眼中神色决然,自此,她已经无法考虑,这么做的后果了。
有些事,明知不应当做,可她必须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