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岳心中清楚,不论这个孩子是谁的孩子,他只要知道了这件事,都不可能放任不管,更何况,这是古羌族长玉比塔,此生唯一的血脉。
玉比塔一生为了古羌与汉朝交好,奉献出了二十几年,这期间他励精图治,教导众人,等到了中年,才幸而得到这个孩子。诺赞在古羌人民的祝福当中出生,是所有人对和平的希望,他就算拼了这条性命,也得把诺赞从乱军当中救出来!
而在荡漾山与落日坡前的众人知道,制定的战术已经破裂,之前的一套正面对敌方法,已经完全失效!不过也多亏了何岳,还有何昭君那如臂使指的弓箭手,愣是将敌军阵型冲的七零八散,早已失去了秩序。
文子端不再等了,号炮三声,大军冲入了金剑雄的叛军当中。
“报!何岳将军第三次杀入敌营,自北向南,斩杀两名且兰战将!”
“报!何岳将军第四次自南向东,向着我军方向前来!他胸前中箭,情况危险!”
传令官一次次地将何岳的信息传回,军中士气高涨,而叛军也没见过这种阵势,好多人生出了退却的心意,自然节节败退。
何岳想起了夯沙寨中,那个被残杀的无头婴儿,只觉得胸口堵着一团气闷:这世道什么时候能有和平,不要再牵连无辜的孩童了。
何岳在第三次从北向南寻找的过程中,已经十分顺利,许多的叛军见到那被血染红的白马,都纷纷避退三舍。何岳顺着那婴儿啼哭的方向,自一座营帐当中,发现了被人看管的小婴儿诺赞。
他此时已经浑身浴血,原本靛蓝色的披风,此时已经被鲜血染成了深褐色,飘在身后,留下一串血珠。而何岳也已经筋疲力尽,数次冲杀,手臂和腿上都有了伤口,逐渐觉得手中长枪有些挥舞不动。
可他杀神一般,策马飞奔到营帐前,那些人四下逃窜,只留下一个哭泣不止的婴儿。何岳一把将诺赞抱在怀中,解开前胸的甲胄,将婴儿连同他的襁褓,一齐放在怀内。
见到了这个暂时没有大碍的小婴儿,何岳又勉强骑马杀出去百十丈,可是真的没了力气,他手中长枪一晃,险些掉落在地。就是这一招,让金剑雄看出了破绽。
他站在中军附近,冲着南方喊话:“他已经力竭,杀了他!”
不知是谁,在一旁放了一支羽箭,何岳躲闪不及,那箭头直直插入他前胸。何岳眼前一黑,大叫一声不好。
诺赞还在怀里呢!
他手指颤抖,想探入怀中,去摸一摸诺赞的呼吸,却听得耳畔传来铿锵有力的哭声。婴儿的啼哭也许令人心烦意乱,但何岳发誓,这是他这辈子,最想听到的一声啼哭。
那羽箭穿过甲胄,却牢牢扎在了护心镜上,隔着一片精铁,被挡在了距离诺赞后脑不过一寸的地方。
这支箭矢力道极大,而且角度刁钻,如果不是因为何昭君打造出的这种百炼钢,怕是也挡不住这股冲击力。
他不可思议地摸摸诺赞的后脑,随即哈哈大笑:“天道有情,小娃娃你命不该绝!”
说完,他放出了身上最后一枚信号弹,红色的烟雾拧成一股线,腾空而起,激射入万里无云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