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目光聚在文子端脸上,可何昭君却觉得,这其中有人在看她,于是她迎着目光回看,对上一双充满恨意和悲痛的双眸。
金玉姬?为什么她会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何昭君百思不得其解,难道这其中有隐情?更何况她的神情转瞬即逝,又恢复成了古井无波,似乎刚刚一切都是错觉。
文子端则脸上犹如罩了一层寒霜,此刻再也按捺不住,就要起身反驳,何昭君却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示意他冷静。
没想到,按倒葫芦起了瓢,文子端被何昭君制止,何勇却不乐意了,这会儿已经面色不善,站起身来冲着文帝拱手。
“陛下,我何家先祖虽然出身草莽,可从来都是刚正不阿的武将之家,更在陛下登基过程中,立下从龙之功,这么多年也并未行差踏错。”
文帝捋捋胡须,点头:“这是自然,何家乃是国之栋梁,朕心中明了。”
“我何家就得这一个女儿,平时爱若珍宝,眼见她嫁给三殿下,臣心中虽感念皇恩浩荡,更平添惶恐。自陛下赐婚以来,我儿多次遇袭,身上大小伤处不断,没有一日安宁,她不说,我这个做阿父的,也知她的难处。”
何勇大踏步伸手,拉起昭君的手臂,衣袖滑落,只这一小片肌肤,便有着新旧夹杂数道伤疤,手腕上还缠着绷带。
“昭君却同臣说,若是她能得三殿下真心以待,便是刀山火海,闯了又能怎样?我一介莽夫,尚且佩服她为爱人直面危险的勇气与执着,可如今,她二人尚未成婚,金氏便自请嫁给三殿下,这将昭君置于何处?将我何家置于何处?”
当时楼犇构陷,何家两位儿郎险些葬身高句丽,现在高句丽的公主,竟然还要嫁给何昭君的郎婿,这是什么道理?
况且何川已经在寿春为国捐躯,何勇得知之后,一夜之间须发尽白,此刻已然有些老态龙钟,哪里又看得出骁骑将军的威武模样。
文帝张张嘴,看着年迈的臣子,拉着尚且年幼的女儿,站在殿中言辞恳切,他又怎么能够拒绝?
可金玉姬之前已经言明,辽东以北冰天雪地之下,是肥沃的黑色土壤,大片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之中,是丰富的矿产及取之不尽的资源,更有高句丽勇士曾挖掘出,流传已久的秦代秘藏,那是始皇帝留给后世的机缘。
不论是开垦冻土,又或者冰河鱼获,再到秘藏讯息,全部在金玉妍脑海当中,她可以尽数上交,唯有一样,那就是她只嫁三皇子。
北国风土与我朝大有不同,若是能得知这些讯息,在深入匈奴腹地,挥师北上时,将会发挥巨大作用,不再有兵士因为严寒冻饿而死,外族再也无法屡犯边境搅扰百姓……
一个小女娘的幸福与上述相比,这其中孰轻孰重,作为帝王,文帝不需要进行抉择。
可他更舍不得,拆散何昭君与文子端这对佳偶,让他们表面同意此事,心中已经十分为难,唯有尽快命人将金氏所说之事验证清楚,再给她指派另一门婚事。
想到这,文帝下定了决心,看向何昭君:“昭君,朕想听听你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