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走,定清就把目光转向了易寒,削瘦的脸孔上冷淡如水。
易寒忍着疼痛,仍然记得这道人曾经说过爹娘的坏话,道:
“你是谁呀?我不喜欢你。”
定清嘴角一挑,道:“你不喜欢欢我,很好很好,如果你要是喜欢我,那就不好了。”
易寒虽然讨厌此人,但是听他这么说,心中好奇,问道:
“为什么我喜欢你,就不好了?”
定清背负双手,在厅堂内踱了几步,脸色变幻不定。
终于顿住了脚步,哼了一声道:
“你想要知道吗?那好,告诉你又有何妨?当年,在昆仑仙门内,同样有一个人,他也不喜欢我,不仅打我骂我,还把我带出了仙门,扔在了荒郊野林里,让我孤零零一个人,被那些野兽怪物追逐,”
“那时候,我很害怕,很痛苦,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你说,这人是不是好人?”
易寒听了,正想说“这人不是好人”,但是话到嘴边,转念一想:
“这人说我爹娘坏话,适才又对定林师兄凶巴巴的,才不是好人,我为什么要帮他?”
便道:“肯定是你做错了事,才被人惩罚,我娘说过,这世上,从来就没有无缘无故的恨,若不做错事,人家为什么扔下你?”
“放屁。”定清脸皮抽动一下,道:“你娘是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胡言乱语。你们一家都不是好东西。”
易寒的肚子越来越痛,但是定清忽然骂起了他爹娘,这个如何能忍得了?大声道:
“你才不是好东西,你是天底下最坏最坏的臭东西……”
他实在不知如何骂人,憋来憋去,也就骂出“臭东西”三个字。
定清道:“好,我就是臭东西,今天我就要一报还一报。”
他虽然满脸怒色,表情仍然平淡如水,伸手抓住易寒衣领,从被子中提了起来。
“你要干么?”
易寒想要踢开他,无奈肚子疼得厉害,身上竟然半分力气也使不出来。
丹田内的凉气越来越浓郁,身体仿佛堕入了冰窖,连牙齿都开始打颤。
定清将易寒高高举起,说道:
“当年你爹天明子,把我一个人扔在了昆仑山中,让我忍饥挨冻,受尽折磨,今天,我就让他的儿子,也去尝尝那种被人遗弃的滋味。”
易寒小牙紧咬:“你放开我……”
几乎已经说不出来话了。
定清冷哼一声,大步走到屋外,一直飞出了昆仑仙门。
定清一路向西,过了苍茫云海,身后距离昆仑仙门越来越远。
易寒的肚子难受,脑子里面渐渐有些晕眩。
不过,他知道现在已经出了昆仑仙门的范围,记得定林曾经告诉过他,出了仙门,外面危险万分。
穿过层层云雾之后,眼前出现了一片古怪的山林。
这里树木极少,只有一大片光秃秃的山石。
定清把易寒摔在地上,眼光冷漠的一扫,说道:
“这里就是当年你爹扔下我的地方,我也不欺负你,你从这里往回走,如果能活着回去,我和你爹之间的事情就算一笔勾销。”
说完,背过身体,不再看他。
易寒卧在地上,丹田由阴冷转为炎热,他想询问定清,为什么做出这么坏的事情。
可是喉咙里面格格几声,只发出半个“你”字,就说不下去了。
定清走了几步,抬头望向半空,淡淡道:
“我那时候,进入仙门没有几年,年龄也比你大不了多少。可是,我命运不济,偏偏遇到了你爹。”
“我本来不是他的弟子,只是师傅委托他教导几天,那时门下弟子众多,他却只盯上了我。”
“他说我性格阴冷,没有道性,不配做个修真之人,然后就把我带到了这里,让我一个人回去。”
“好啊,好啊,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今天这种事就落到了他的儿子身上,你能否活着回去,全看你个人造化,一切怪不得我……”
定清似得自言自语,又似是回忆往事。
说完,终于叹息一声,仿佛得到了莫大的解脱。
袖子拂过,一道符纸飘落下来,冷声道:
“这张符咒,你好好拿着,如果你害怕了,屈服了,只要对着这张符纸求我,我就会来接你。”
走了几步,又冷笑一声,“可笑的是,你刚到仙门之时,师傅还用符纸召唤我过去,想让我教你修行,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说完,飘然而去。
易寒卧在地上,身体不断的冷热交替,只觉得丹田内的古怪气息渐渐蔓延向四肢百骸,使他骨骼都寸寸断裂一般。
此时此刻,他又想起了爹娘。
如果娘亲在这里,哪怕没有那只蜈蚣帮他治病,他心里也会好受一些。
可是,现在他孤伶伶一人,又被抛弃在了荒野山林里,除了身体的痛楚,心里更加难受百倍。
他在地上痛苦的呻吟,眼前不断出现娘的身影,一万遍的呼唤娘的名字。
终于,一声憋闷已久的声音喊了出去:
“娘——”
声音传出之后,惊起四方连续不断的回响。
可是,天地间哪里还有娘的影子?
半晌之后,远处忽然传出几声嘶嘶的怪叫,就像是回应易寒一样。
接着就听到一阵似远似近的声音轻轻飘了过来:“是你在叫娘吗?”
易寒迷迷糊糊,心智迷乱之下,就错把那声音当成了娘。
他实在对娘思念极了,眼前就仿佛真的出现了娘的影子,心中欢喜万分,想也没想,便大声叫道:
“娘,娘,我是寒儿,我在这里,你快来抱抱我……”
那声音又轻轻地飘了过来道:“我是娘,娘来了,你等着……”
似近似远,充满了蛊惑人心的力量。
易寒高兴极了,如果娘在身边就好了。
周围的大地开始不断的颤动,似乎有什么物体向这边快速移动过来,远处的山石发出古怪的摩擦之声。
那声音越来越强烈,不一会儿就到了跟前
天地间陡然一暗,易寒勉强睁开双眼,心头咚的一跳,连身体的疼痛都暂时忘掉了。
只见阴影之前,哪有娘的影子?分明是一个又粗又壮的怪物。
这怪物足足有数丈之高,长着两颗硕大的蛇头,不断吐着信子。
蛇头下面却是人的身体,两只手臂粗壮异常,掌心还握着一柄巨大的钢叉。
下半身却又拖着蛇腿,后面是长长的尖尾。
这怪物全身上下布满了钢甲般的鳞片,两个蛇嘴里不断吐出嘶嘶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