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小院,一切物什倒还规整齐备。
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竟像是没有主人,四周静悄悄的。
其实,不止是这个农家小院,整个小村都是静悄悄的,仿佛这里从来就没有人住过。
白灵素早就忘了要抓易寒的事情,咦的一声,道:
“奇怪,奇怪,这里是什么破地方?怎么人都死绝了吗?”
左瞧右望,喊了两声,远处回音阵阵,惊起了一群乌鸦。
银发老妪眉头一皱,哑着嗓子道:
“群鸦乱舞,不祥之兆。”
话音刚落,忽然龙头拐杖一阵抖动,龙嘴开口处,怪虫“蚀魂”伸出了大脑袋,四根大须左摆右晃,倒像是嗅着什么。
它的十只像小斑点似的眼睛,全部放大,几乎撑满了毛绒绒的头颅,眼瞳被红色血光充满,尖嘴里发出“吱吱”的怪响。
银发老妪脸上煞气一晃而过,喃喃道:
“‘蚀魂’引动,周围必是有血腥之灾了。”
易寒与白灵素面面相觑,两个小孩早就忘记了敌对,眼睁睁的看着银发老妪向外直走,急忙跟上去。
银发老妪在“蚀魂”的引导下,穿过了几间农舍,隐隐嗅到了血腥的气味。
三人东转西拐,越走血腥气味越浓冽,只见村庄南面一排横若列屏的树木前,出现一大片开阔的田野地。
“蚀魂”发出兴奋的嘶鸣,大头似乎要挤出龙嘴,“吱吱”的怪响摄人心魂。
一群黑鸦被声音惊起,犹如一片黑云。
而在田野地上,早已经是尸山肉海,血流成河,仿佛一座阴惨绝伦的无间地狱。
白灵素张大嘴巴,使劲向奶奶身上靠了靠,眼中露出惊疑的光芒。
银发老妪的脸色却沉默如水,轻轻吐出了四个字:“南蛮巫咒!”
南蛮巫咒?
南蛮巫咒!
易寒瞪大眼睛,一遍又一遍的扫视着血流成河的野草地,忽然有一阵晕眩的感觉。
他想起了青河村,那个怪异的早晨,他犯病晕倒,醒来之后,周围已经燃起了冲天大火,自家小院中的情形和这里一模一样……
易寒紧握双拳,呼吸急促,眼圈中闪出泪光。
那天早上之后,他就没有再见到娘,后来又离开了爹和姐姐……
白灵素瞧了他一眼,见他眼圈红红的,不由好笑道:
“哎,你哭了?你害怕了吗?不要怕,不要怕,我是个好主人,会保护奴隶的?”
说着,从怀中掏出绢帕递给他。
易寒狠狠地推开白灵素的手臂,面对这么凄惨的场面,这个坏丫头居然还笑得出来,不由对她怒目而视。
“耶?”白灵素气道,“你还敢凶我?刚刚我还没找你算账……”
话音未落,忽听“蚀魂”的叫声转为低沉。
只是这次却不是兴奋,而是一种充满敌意的嘶吼,十只大眼如欲迸裂,叫声令人毛骨悚然。
白灵素惊道:“奶奶,咱们的‘蚀魂’怎么了?”
“‘蚀魂’本是邪物,它发出愤怒之音,怕是周围有它的克星。”
银发老妪阴沉着脸,向周围扫视,“素儿,你和这小子先在这里等着,不可乱走,老身过去看看。”
说完,手握龙头拐杖,缓缓向草野旁边的林荫深处走去。
白灵素瞧了易寒一眼,小嘴撅起。
易寒也不去理他,两个小孩别别扭扭的站着。
白灵素伸出白嫩的小手,支在粉腮下,轻轻点着玉颊。她缓缓走到血流成河的尸体前,伸手摸着脖子上的金黄色项圈。
易寒被她古怪的动作吸引,偷偷看着她。
只见她伸手扣住项圈中心,啪的一声,鎏金凸起像一张小嘴开了起来。
一道幽蓝色的火焰窜出,映荡在白灵素的身前,仿佛将她包容在里面。
易寒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叫了一声:
“小心……”
却见白灵素冲他莞尔一笑,慢悠悠地从张开的鎏金凸起内,捏出一团磷火,放在手心。
易寒心中好奇,仔细去瞧,这才发现白灵素的手中捧着的不是火焰,而是一颗蓝靛靛的珠子。
这珠子晶莹圆润,光滑可鉴,周身滚动着一股幽暗的气流。
易寒心中大奇,小孩子不生长气儿,见到古怪物事就把适才的不快忘了,奇道:
“你这是干什么?”
白灵素的小脸上露出诡秘的笑容。
她将幽蓝珠子捧到嘴边,念了几句什么,轻轻吹了口气。
只见蓝珠华光大盛,珠壁越来越透明,一团黑褐色的气流在里面飞速流转。
忽然,黑气透过珠壁冲出,半空中化作无数黑点,涌向草野中的尸体。
白灵素轻轻吐出口气,像做完了什么大事儿一样,脸上露着微笑。
易寒目瞪口呆的看着白灵素,满心满脑都是疑惑。
白灵素白了易寒一眼,说道:
“好奇怪吗?我再给这些枉死的魂魄打上一个标记,免得他们到了阴间受苦。”
“阴间?标记?那是什么?”
易寒摸着后脑勺,仍然不明所以。
“笨蛋,”白灵素得意的道,“你呀,不知道这个吧。我问你,你知道阴间的枉死城吗?”
“枉死城?”易寒喃喃念了一句。
这个似乎是听娘以前说起过的。
娘说,每个凡人都有阳寿,人如果阳寿没到就死了,那就属于枉死,鬼界的索命无常就要带去枉死城,用阴寿去补阳寿,直到将剩余的阳寿补满为止,然后再根据这个人在人间的善恶因果,或打入炼狱,或转世投胎。
娘说枉死城是个很恐怖的地方,虽然有佛家的地藏王菩萨超渡,但是那里比十八层炼狱好不了多少。
易寒将“枉死城”的事简略说了一遍。
白灵素听了,满脸不屑的道:
“原来你也知道啊,这就对了,我手里的这颗珠子,叫做‘冥识’,这东西是从狱底冥源中提炼出来的法宝,是冥界的信物,”
“它可以吸魂夺魄,又可以给枉死的阴魂打上一个标记,索命无常来勾魂,看到了这个标记,就会将魂魄直接带入森罗殿,不会再入枉死城了。”
易寒听了白灵素这么一说,恍然大悟,带着羡慕的口气道:
“这颗珠子有这么神奇?”
白灵素傲然道:
“那当然了,我这颗珠子,可是天上的神界赐给我祖上的圣物。”
“神界?……神……为什么将这个珠子给你祖上?”
“因为嘛我祖上……哎——,不对,我凭什么告诉你?”
话未说完,忽然草野上的尸身上起了一阵异动。
适才进入尸身里的无数黑点,全部如无头苍蝇一般涌了出来,乱糟糟地在半空中汇在一起,聚成一团黑气。
倏然之间,如闪电般奔向白灵素手里的“冥识”。
白灵素只感觉手指上传来一阵麻痹刺痛,哎呀一声,冥识失手掉落。
忽听一声断喝,传自银发老妪之口:
“素儿,你怎么又将冥识随便取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