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外一阵鼓噪喧哗。
那些靠近山洞的人发现了鬼王踪迹,吵嚷呼叫不绝。
火佛天师收回地上念珠,还没有回过神儿,就听外面有人道:
“清水师兄,凌师叔已经随后追去,咱们也跟过去吧!”
一人回道:“也罢,切记御剑之时,注意拉近距离,不要相隔太远。”
声音渐归平静,那些靠近山洞的人已经追赶“冥衣鬼王”去了。
火佛天师满脸苦相,略一沉思,觉得此地不宜久留,还是速速离去为妙。
他斜眼瞟了瞟易寒,见这孩子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小眼珠子乱动,不知在想着什么。
他哪里知道,此刻易寒心急如焚,他早就听出适才说话的正是清都和清水两个道人。
虽然清水那“恶道人”打伤了爹爹,自己对他的怨气还没有消褪,但是经过从青河村到苍龙山深处这一路上的接触,他隐隐约约的知道这些人并不是爹娘时常提到的“坏人”。
现在,爹爹也正和这些人在一起。
他热切希望他们能够赶进山洞,因此不停地默念“进来”“进来”。
可惜,外面的声音却渐渐消失。
火佛天师暗想:“这小娃年纪幼小,倒是十分鬼精灵,密林内知道用假死的办法诱我出来,老佛一向自诩奸滑,哪料到被他摆了一道!”
“这娃娃处处古怪,留下或许会有大用,况且身上还不知隐藏着什么玄机!
“若不是为此,老佛也犯不上得罪了冥衣老鬼,眼下还是先带他离开再说。”
想到此,大袖一拂,将易寒的身子平地卷起。
挟在肋下,飞步奔向洞口。
易寒大急,不知这怪人要将自己带到何处,牙关紧咬,恶狠狠地瞪着火佛天师。
火佛天师前脚出洞,忽听一个男子的声音飘来:
“文师妹,咱两人在这山林子里兜转半天,也没发现那孩子,你猜,他会不会是被鬼王给吃了。”
“静离师兄,你不要胡说好不好,我都急死了,你还在这里说笑。”
“一个出家人,本应严肃端正,你倒好,偏爱去学俗门弟子的油嘴滑舌,瞧我日后见了师父师娘,非让他两位老人家狠狠地掌你的嘴巴儿。”
“哎哟,别别别,好师妹,我再也不敢了!你瞧,师叔师兄他们都去追赶鬼王那孽畜,只有我肯陪着你四处找那孩子,看在我这三扁四不圆的罗圈腿都拖直的份上,你也不能告我的刁状不是?”
扑哧一声,传出女子的笑声。
易寒听出说话的正是文鸯和静离,双眼一亮,心中又升起一线希望。
但是声音虽然清晰,其实还隔着老远。
只不过传来的方向是顺风,而自己的听力又迥异于常人,所以才能听得清楚明白。
他生怕文鸯不能找到自己,失去脱离怪人的机会,正在焦急,忽然想起脖子上挂着的小铃铛。
此时他被火佛天师挟在肋间,身子向下,那小铃铛就垂吊在嘴下几寸的地方。
易寒心中一动,运劲向小铃铛吹去。
他喝了“仙人醉”后,本来全身麻木,可喜嘴唇还能动,因此这一鼓劲,倒也吹出些轻微的风气。
风气虽小,小铃铛倒也晃晃悠悠的动了几动,叮叮的发出轻响。
文鸯果然说道:
“咦,师兄,你听到什么声音没有?好像是我的铃铛在响。”
火佛天师狠狠地吃了一惊,待他发觉竟是易寒在搞鬼,心里咕哝着咒骂了一句。
他适才一直在倾听文鸯与静离的对话,没有防备易寒。
此时赶紧向周围一扫,发现头顶上的崖壁直挺陡削,上面长满了冗长杂草。
当下不及细想,右掌控制住易寒脖子上的小铃,身子一纵,后背贴着崖壁定在上面。
文鸯和静离急速掠来,静离还在一片茫然的叫着“师妹,我没听到什么铃声啊”。
待到近前,才大叫道:“咦,这里有一座山洞!”
易寒心中焦急地大喊:“文姑姑,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啊!”
耳听文鸯与静离的对话,好像摸索着走进洞内,心中又是一片失望。
火佛天师左半边斜吊的眉毛抖了抖,心想这下面原来是两个修道的后辈,老佛倒是不必怕他,只是纠缠起来麻烦。
何况他们还有同伙,不如乘机走了干脆。
想着,暗吸一口长气。
后背靠近崖壁一掠而上,竟没发出丝毫声息。
文鸯和静离毕竟是修真一门的后辈,修为上欠些火候,没发现崖壁上是否藏人。
火佛天师向上直掠,穿过缭绕在半山间的云烟雾障,堪堪快要到崖顶之时,忽听一声高亢的鹤唳。
只听远方有人说道:
“师叔,弟子们无用,苦追了半天,还是让冥衣鬼王给逃掉了。”
一人沉声叹道:
“也罢,逃了就逃了吧,适才你们可看清楚了,鬼王身边确实没有那个孩子?这可就怪了,他究竟被带到什么地方去了?”
声音随风飘来,火佛天师猛吃一惊。
此时已经接近崖顶,倘若冲出崖壁,一定会被人发觉。
他不敢冒险,硬生生刹住身子,想把身形定在崖壁间的杂草内躲避。
不料,他向崖壁上靠拢,后背一时收不住力,竟然整个陷了进去,摔了个仰面朝天。
易寒也被甩脱撞到一个岩块上,痛得呲牙咧嘴!
火佛天师从地上爬起,才发现这是一处崖间秘洞。
他定一定神儿,大袖挥动,拂了拂身上的尘土。
只听洞外风声飒然。
十几个白衣秀士伴着一头白鹤横空掠过,鹤背上端立一人,长襟羽带,形似神仙。
在他身前,另有一个身穿貂裙的小女孩儿,紧紧的抱着他的双腿。
崖穴似乎是被人精心布置,穴口向内凹陷,周围布满了青藤冗草。
如果不是火佛天师向后贴靠,偶然坠落里面,绝不会有人从外面看到洞穴。
十几个白衣秀士当然更不知道,掠过崖壁之际,留下一连串长长的语声:
“师叔,那孩子坠落崖下,想来一定是粉身碎骨,可是咱们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周围又没有豺狼虎豹,怎么就是找不到呢?”
先前那声音道:
“那孩子坠崖以后,一直是鹤老保护,直到快到崖下之时,魔怪越聚越多,鹤老被魔怪纠缠得筋疲力尽,为了引开魔怪,不得已才抛下了他,因此现在说这孩子已经死了还为时过早!”
“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们也不能放弃,休说昆仑一脉与本门的渊源,就是看在这孩子的父亲的面子,我们也不能……何况……”
声音渐去渐远,已经几不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