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贺兰公主李非鱼起驾回鸾,返回国都兴庆府。
此次,她将慕容复、赵钱孙、岳苍龙三人一并带回,一品堂不光是西夏的江湖门派,还是国朝的军事机构,其执掌人还挂着征东将军的名号,需要皇帝亲自下旨册封。
琴棋书画四婢作为贴身丫鬟随侍一旁,赫连铁树率段延庆、叶二娘等一品堂高手护持左右,队伍浩浩荡荡进了兴庆府。
銮驾停在一座恢宏的宅第旁,慕容复驻马观看,只见宅第规制比赫连铁树的城主府还大了几倍,仅是正门就有五开间,门口两只石狮子个头挺拔、活灵活现,门旁立有一块石碑,上书八个遒劲有力的大字。
文官落轿,武官下马!
“李将军,今日且先住在公主府!沐浴更衣后,明日本宫亲自带你进宫面圣,接受册封!”
一个高贵清冷的声音从銮驾上飘来,说话的人正是公主李非鱼。
慕容复翻身下马,抱拳致意:“客随主便,一切听凭公主安排!”
按规制,公主出嫁前居住在皇宫大内,大婚后赐第公主府,离开皇宫与驸马单独居住。
李非鱼虽然还未出阁,但是十五岁那年,皇帝就为她准备好了这座宅第,不想一转眼五年多过去了,李非鱼谁也看不入眼,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尚公主,这宅第也就一直空置着,只有李非鱼偶尔会过来居住。
抱琴、司棋引着慕容复等人往客人的厢房而去。时日已晚,料定宫门差不多快要落锁了,进宫出宫手续繁琐,李非鱼嫌麻烦,也决意下榻公主府休憩,准备明天直接带慕容复进宫等候册封。
李非鱼一个无意的小小举动,在皇宫大内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贺兰公主在公主府留宿英俊男子的消息不胫而走,八卦像插上了翅膀一样传遍六宫,成了各宫妃嫔今夜茶余饭后的最热话题。
梁皇后不顾宫人阻挠,急匆匆闯入了皇帝居所——兴庆宫太极殿。此时殿内一大群宫女舞姬正在奏乐起舞,床帏伴着歌舞有节奏的耸动着。
她喝止歌舞,冲上前去,一把将正在与妃子哼哼哈哈的皇帝从床上拽了出来。
“啊啊啊?什么人?”西夏帝李秉常吓的一缩,惊恐喊叫道,一看是梁皇后,当即喝骂道:“你这个疯婆子,你要干什么?”
他二人是患难夫妻,多年来一直遭受嫡母大梁太后和生母李太后的双重压迫。梁皇后虽然是大梁太后的亲侄女,但是一直与李秉常相互扶持,这暗无天日的日子就是这样硬生生的挺过来的。
前年大梁太后薨逝了,李秉常开始亲政,这才过了两年舒坦日子,也真真正正体验了一把做皇帝的尊贵。
所以李秉常对梁皇后极为纵容,对她的的不敬行为大多时候都不以为忤,仅仅是斥责几句。
“你这个疯婆子,不在寝宫好好休息,到朕这里撒什么疯?把朕吓出点什么毛病,难受的不还是你?”
梁皇后掀开龙被,见到玉体横陈的王美人,气不打一处来,杏眉拧紧,怒斥道:“贱人!谁允许你到太极殿来的,狐媚惑主的东西!”
按照规制,皇帝宠幸妃嫔,应该到对方寝宫过夜,兴庆宫太极殿的龙床只允许皇帝一人休憩,其余人等,就算是贵为六宫之主的皇后,也不能碰一下床边。
王美人蜷缩在龙床一角,瑟瑟发抖,按祖制,皇后是后宫之主,其他妃嫔则是奴婢,她现在犯了禁忌,皇后完全有权将她处死!
李秉常虽然自知理亏,但他毕竟御极多年,而且亲政两年,居移气,养移体,自带威严。
他冷哼一声,开口道:“皇后不必为难王美人,是朕让她过来侍寝的,要怪就怪朕吧!”
梁皇后更生气了,强压怒气道:“陛下身为一国之主,事事当为天下垂范,如今带头违背祖制,是何道理?”
李秉常不胜其烦,这么些年来他白天在前朝听大臣们聒噪,晚上又在后宫听嫡母大梁太后训斥。
如今好不容易熬走了大梁太后,自己的亲娘李太后又不管自己,他还以为终于过上了随心所欲的生活了,没想到这个梁皇后自觉顶上了她姑姑的空缺,开始说教皇帝了。
“啊呀呀,你给朕闭嘴!”
“朕批了一天的奏章,就不能享受享受吗?”
李秉常扶住王美人肩头,将她拉到身边,一把按倒在床上,盖上被子。
“接着奏乐,接着舞!”
梁皇后无计可施,气鼓鼓道:“你就继续寻欢作乐吧!你的宝贝女儿!李非鱼,在公主府留宿男人了!”
摇动的床戛然而止,李秉常将头从被子里探出来,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你说什么?他奶奶的,是哪个臭小子,朕活劈了他!”
他一脚踢在王美人屁股上,喝道:“滚!”
又挥了挥手,将舞姬乐手们纷纷撵走:“滚!都滚出去!”
他坐在床前,生了好大一阵子闷气,突然反应过来,转怒为喜道:“不对啊!这是好事啊!我闺女给我找到女婿了?”
梁皇后见他如梦初醒的滑稽模样,气顿时消了大半,又气又觉好笑,道:“你真是让那些狐媚子迷晕了脑子!你宝贝女儿都多大了?再嫁不出去,就成了全兴庆府乃至举国的笑柄了!”
“那我那女婿姓甚名谁?是哪家的公子?才学品貌如何?”李秉常急切的问道。
“我哪知道?你问我我问谁?明天宣他过来瞧瞧不就知道了!”梁皇后没好气道。
“哎呀你这个疯婆子,你也不打听清楚,你……”
……
二人又开始了新一轮的争吵拌嘴。
西夏整体风气比较开放,不像宋人那样重视礼教,女子成年之后,不必通过媒约,暗中和喜欢的男子交往,父母也不过问。
李非鱼风姿绰约,又继承了祖母李秋水的神仙审美,等闲的凡夫俗子她自然是看不上的,所以拖来拖去,成了大龄剩女,也成了夫妇二人的一大心病。
两个人拌嘴累了,拥在一起说着悄悄话,讨论着该给女儿置办什么嫁妆,要把哪几个县封给她作为食邑。
“何当共剪西窗烛,夫妻对坐到天明!”
两个人说着说着,东方露出了鱼肚白。
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