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也许是因沈无求请他们吃馄饨的缘故,秦桧与沈无求亲近了许多。
他主动告诉沈无求道:“刚才买药罐的杂货铺旁,那里有家裁缝铺,那就是我家开的。我爹是个裁缝,这是秦家祖传的手艺。两年前,我阿娘病逝,阿娘的妹妹我们唯一的小姨常常上门照顾我们,那时候我们兄弟俩很感激她,与她十分亲近。
后来,阿爹说让她做我们的继母,我们想都没想就同意了。刚开始,她还装得很和善,可是从她怀孕以后,她就变了。
大哥以前跟着林先生读书,已经是通过府试的童生了。林先生去世后,阿娘另外给哥哥找了私塾学习,若不是阿娘病逝了,大哥怕已经是个功名在身的秀才了呢。
可是打那恶妇怀孕后,她与我阿爹说:‘小孩儿从胎里就听读书声,将来更聪明。’她说让大哥在家多给没出世的弟弟读书,既能温书,还能给弟弟胎教,一举两得。
我爹居然信了她的鬼话,从此大哥就没能再去上学,在家耽误了一年。等到弟弟出世,她又说弟弟听惯了大哥的声音,一时半会离不开他。
让大哥在家陪陪弟弟,等弟弟再大点再上学。可是弟弟才三个月,她就设下毒计,说我大哥有意谋害弟弟,鼓动阿爹把大哥赶出了家门。
我虽然没被她赶出来,可是阿爹每天忙裁缝铺的生意,早出晚归的,哪里顾得了我?
平时在阿爹面前她就装得对我很好的样子,等白天阿爹出门后,她就使唤我干这干那,稍不如意非打即骂。
每次我向阿爹告状,都被她花言巧语蒙混过关了。我不愿意再受她折磨,就跑出来找我大哥了。
刚开始,我们兄弟俩住在破庙里,靠乞讨为生。后来大哥在醉仙楼找到做伙计的工作,每天还能给我带点客人吃剩下的饭菜,我们也能免强度日。
但是好景不长,有一天,那恶妇不知道从哪打听到大哥在醉仙楼做工。跑来找大哥,当众说‘阿樟,你跟我回家吧,虽说你偷了家里的钱,但是你爹说毕竟是骨肉亲情,你也吃了这么多苦,他原谅你啦,你就跟我回去吧。’
酒楼掌柜的听说我哥连家里的钱都偷,哪还敢用他。后来,她用同样的办法,黄了几回大哥的工作。
最后我们兄弟俩只能再次上街乞讨,大哥平时守在城门口,给初到相州城的人带路,拿行李,每天能赚几文钱。
两个月前,我们在街上遇上浩然哥,大哥从前就与他相识,他收留我们在他家住。从此我们五个人一起生活,大哥打零工;小桂子负责打柴,做家务。我们三个小一点的去乞讨。
十日前,我们仨一起去要饭,回来时,下起了大雨。眼看天色越来越晚,雨却不停,我们只好淋着雨回来了,结果第二天悠然就病了。
前天,我哥见悠然的病越来越重,他回家想求我爹给点钱,好给悠然看病。可是我爹不在家,听说是出外给人送衣服了。
那个恶婆娘不但分文不给,还叫恶奴才打伤了我哥。唉,我哥的腿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好!”
在秦桧的絮絮叨叨中,沈无求他们回到林家。刚进门,秦桧就大声叫道:“大哥,浩然哥,我们回来了!”
林浩然率先跑了出来,后面紧跟着一个约十三四岁,面色黝黑的少年。这个大约就是秦桧所说的小桂子吧。林浩然一眼就看到沈无求手里提的两包药,千恩万谢,小桂子赶紧接过药包和药罐子,麻利地下去煎药了。“唉,还有馄饨要煮呢!”秦桧冲小桂子喊道。
卖馄饨的老汉笑呵呵的说:“无妨,厨房在哪,我给你们送到厨房去。”瘸着腿的秦樟上前道:“我带你过去吧。”
沈无求道:“你留下来,我给你看看腿。”
沈锯指着秦桧道:“你带我们过去,我来帮忙煮馄饨吧。”老汉把东西送到厨房,沈锯赏了他两个铜板,他乐呵呵地拿着自家的瓦罐回去了。
沈无求示意秦樟坐下,挽起裤脚仔细给秦樟做了腿部检查。患处又红又肿,显然受伤后就没有处理过,幸好,骨头没断。沈无求问林浩然道:“有没有木板?他的腿需要固定。”
林浩然的脸瞬间涨红,讷讷道:“没,没有。”他一个未成年的孩子,还带着年幼的妹妹,这两年来,为了维持生活,家俱都被他卖了,才能勉强度日,如今真的是家徒四壁。
“我,我去邻居家看看有没有。”林浩然赶紧道。他匆匆跑出去,不一会,拿回来一些木板,还很机灵地带了一些布条回来。
沈无求在怀里掏了掏,实则是从储物戒里拿出一瓶跌打药,这是火灵子留下的众多成药里最低级的一种。
古意风看见沈无求居然从怀里掏出跌打药,很是奇怪,沈小郎为什么会随身携带这些东西?
只见沈无求拿药油均匀涂抹患处,然后用木板和布条固定,弄好后又叮嘱道:“药油留给你了,每天拆开木板一次抹药,尽量少活动,大约一个月后才可以不用木板固定。但是,至少要三个月才能正常走路,半年内不可以干重活。记住了吗?!”
沈锯很快煮好馄饨,“馄饨煮好了,开饭了。”沈锯叫孩子们去端馄饨。小桂子去端了一碗,拿到屋里喂给林悠然吃。直到林悠然吃饱了,他才吃。孩子们虽然狼吞虎咽,吃相难看,却不贪吃,他们给小桂子留下了足够多的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