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昆接收到裴砚知的暗示,当场就要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都说出来。
萧慎终于沉不住气,站出来替皇后说话。
皇后是他的母亲,所作所为都和他相关,虽然永州的事王昆还没提到他,但之前那么多事,他不可能每一件都摘得干净。
所以他必须阻止王昆说下去,哪怕是拖过今天,不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来也行。
只要没被别人知道,父皇就有办法保住他。
这样想着,萧慎撩衣摆跪到皇帝面前,大声道:“父皇,今日是母后的寿宴,母后陪伴您风风雨雨三十载,便是有天大的事,也请让她过完这个寿辰再说吧!
况且王昆明显已经被裴砚知收买,他的话能有几分可信,他时常出入宫闱,谁敢保证他不会胡言乱语一些令皇室蒙羞的话,有些话一旦出口就无可挽回,父皇便是要审他,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呀!”
他说的这些,皇帝何尝不知,奈何裴砚知步步为营,步步紧逼,硬是凭一己之力将事态推进到自己这个皇帝都不可控制的地步。
现在,所有人都虎视眈眈地等着看王昆怎么说,他若是在这个时候强行叫停,那不是明显的袒护皇后吗?
说起来,上回因为国公夫人绑架穗和的事被裴砚知逼到这个地步时,是太后及时打发长公主来为他解了围,要是今天太后也能帮他解个围就好了。
可惜太后上了岁数,近日也染了风寒,连皇后的寿宴都不来参加。
哎?
皇帝灵机一动,自己这几天正好风寒,要不就装个病,先把今天躲过去再说?
就像大皇子说的那样,即便要审王昆,也等没人的时候单独审,免得他过多地泄露了宫中秘辛。
正想着,忽听殿外太监高喊:“长公主驾到!”
皇帝先是一愣,随即想,难不成又是母后让她来的,母后真是和自己心有灵犀。
“快传,快传。”皇帝欢喜道。
殿外人影一闪,长公主一身红衣阔步走了进来。
她永远都是那样鲜亮,那样朝气蓬勃,无论何时何地出现,都是万众瞩目的焦点。
“皇兄。”长公主走到近前,向皇帝福身行礼,“母后听闻皇嫂的寿宴发生了一些状况,特命我来传她懿旨。”
皇帝大喜,忙道:“你快说,母后有何指示?”
长公主道:“母后说,皇后乃一国之母,断不容许有人平白诬陷于她,今日便是寿宴取消,也要当众查明真相,还皇后清白,否则众臣离宫,事情传开,对皇后乃至整个皇室的声誉都极其不利。”
“……”皇帝顿时傻了眼。
原以为太后为了维护皇家体面,会选择息事宁人,没想到太后居然让彻查到底。
皇后暗中经营多年,人脉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要彻查她,整个朝堂都会为之动摇。
太后她老人家难道就没考虑到这点吗?
皇帝沉下脸,再看向长公主的眼神已经没有了期待,早知如此,还不如不让她进来。
“萧揽月,你确定这话确实是太后说的,而不是你假传懿旨?”
“皇兄说什么呢,我怎么敢假传懿旨?”长公主反问他,“皇兄是在质疑我,还是在质疑母后的决定,莫非皇兄不认可母后的决定,认为此事不该彻查,皇兄你不是想包庇皇嫂吧?”
此言一出,别人还没说什么,宋绍阳倒是找到了共鸣,哈哈笑道:“长公主英明,长公主倒和我想到一块去了。”
“……”皇帝气得啪一拍龙椅,“把他给朕扔出去!”
立刻有侍卫上前架住宋绍阳,要将他拖走。
宋绍阳连忙叫裴砚知:“裴大人救我。”
裴砚知说:“这儿没你的事了,你出门多日,快些回去与家人团聚吧,见到老夫人替我问好,我回头再去探望她老人家。”
宋绍阳不干:“我不走,我还要为我妹妹讨说法呢!”
裴砚知抬手制止他:“这事交给我,你且回去等消息。”
说罢又向皇帝请示:“陛下,安姑娘的事情已经说清楚,让她跟宋绍阳一起走吧!”
皇帝一眼都不想多看宋绍阳,心烦意乱地摆了摆手。
裴砚知便对宋绍阳说:“你把人带出去,交给阿义,阿义会安置她的。”
宋绍阳不情不愿地答应了一声,带着小丫头离开了大殿。
他一走,所有人都感觉耳根清净了许多,心说这混不吝也就是命好投了个好胎,但凡他爹不是安国公,他早被人打死八百回了。
谁知,宋绍阳一走,陆溪桥就迫不及待道:“陛下,既然太后她老人家要我们当众查明真相,还皇后娘娘清白,那就快些查吧,还了皇后娘娘清白,也好快些开席,臣都饿了。”
众人:“……”
好家伙,差点忘了,这里还有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呢!
皇帝恨恨地瞪了陆溪桥一眼,真想把他也撵出去。
可宋绍阳无官无职,撵也就撵了,陆溪桥是大理寺少卿,又是特地来参加宫宴的,哪能说撵就撵。
皇帝郁闷道:“你少说两句吧,朕要怎么做还轮不到你指点。”
“是啊,陆少卿无须担心,陛下英明神武,公正严明,不会因为皇后是他的发妻就偏袒包庇的。”裴砚知一本正经地劝道。
皇帝很是无语。
裴砚知一张嘴就给他扣了几顶高帽子,好像他不治皇后的罪就不英明神武,就不公正严明似的。
裴砚知以前最听他的话,最懂他的心,鞍前马后,指哪打哪,是他手里最得用的一把刀。
怎么这一趟从永州回来,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虽说还没到和他反目成仇的份上,可言行举止,让他明显有了失去掌控的感觉。
裴砚知,要脱离他的掌控了!
这是为什么?
难道是因为穗和的死?
皇后害死了他心爱的女人,他认为他包庇了皇后,所以就心生怨怼,不再听他的话了吗?
看来女人果然是祸水。
他和裴砚知多年君臣情义,居然抵不过一个女人。
皇帝失望地看了裴砚知一眼,眼底闪过一抹杀机。
如果一把刀有了自己的思想,就会伤及主人,那么,做主人的就算再喜欢这把刀,也得忍痛割爱将它销毁。
人亦是如此。
一个官员再能干,再受百姓爱戴,不听帝王的话,就不算是个合格的官员。
留着他,只会让帝王寝食难安。
裴砚知,看来是不能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