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说过这样的话吗?”裴砚知有些动容,很意外老太太居然会向穗和妥协。
之前她明明说,穗和曾经跟过裴景修,已非完璧,她死都不会同意自己娶穗和。
怎么自己不过被皇帝关了个禁闭,她的态度就发生了这么大的转变?
“或许,在老太太心里,最爱的还是你这个儿子吧,她的妥协,也是为了你。”穗和歪头看他,“大人问我会不会原谅国公府,那么,大人会原谅老太太吗?”
裴砚知怔住,过了一会儿才道:“再说吧!”
他和老太太的隔阂,并不单纯是因为穗和。
兄长的离世,被摔死的小猫,都是他心里无法抹去的阴影。
穗和见他不欲多谈,便也没再接着问,扶他躺回去,让他先睡一觉再说。
裴砚知握着穗和的手不肯放开:“上来一起睡吧,正好你也累了。”
穗和一下子红了脸:“大白天呢,这怎么能行?”
“怎么不行,和阿信说不要让人进来就行了。”裴砚知说。
穗和还是不好意思,红着脸道:“大人先睡,我晚上再陪你。”
“好吧。”裴砚知妥协,“那你坐在这里看着我睡,等我睡着了你再出去。”
“……”穗和有点想笑,感觉大人经历了一场生死,变得好黏人,看他拉着自己的手撒娇的样子,谁会相信他是那个心狠手辣,杀伐果断的左都御史?
“好,我不走,大人快睡吧!”她哄孩子似的说道,又帮他掖了掖被角,“我就坐在这里守着大人,大人醒了,一睁眼就能看到我。”
裴砚知笑了笑,顺从地闭上眼睛。
他确实太累了,闭上眼睛没多久就沉沉睡去。
穗和趴在床边,手支着下巴,静静地打量他的睡颜,见他睡着了还皱着眉头,就用手指轻轻帮他把眉心抚平。
大人心里装的事情太多,肩负的责任太重,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放下这些重担,真正的开怀大笑一回。
她俯身心疼地吻了吻他的额头,确定他没有被惊醒,这才轻手轻脚地走出去。
阿信守在门外,见她出来,小声问:“大人睡着了吗?”
“嗯。”穗和点头,“你在这里守着,我等会儿再过来。”
“好,娘子也去歇歇吧,有事我会叫你。”阿信说道。
穗和正要走,忽然觉得少点什么,皱眉想了想,问阿信:“宋绍阳呢?”
阿信愣了下:“对呀,好像半天都没听到他的动静了,他干什么去了?”
穗和怕他闯祸,对阿信说:“你在这里守着,我去找找他。”
阿信答应一声,目送她沿着回廊走开。
穗和找了半天,整个府衙都找遍了,才在花园高高的假山背后一块隐蔽的石头上找到了宋绍阳。
宋绍阳也不知道发什么神经,一个人抱膝坐在石头上,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发呆。
穗和走过去,站在下面仰头看他:“宋绍阳,我找了你半天,你躲在这里干什么?”
宋绍阳头一回没有给她积极的反应,偏过头不去看她。
穗和觉得奇怪,在石头缝里抓了一把没化完的雪,团成一团砸他:“干嘛不理人,谁招惹你了?”
宋绍阳也不躲,任由雪团砸在他身上。
穗和终于意识到他在闹脾气,又问:“你都多大的人了,有什么不痛快就说呀,这样躲着不见人幼不幼稚?”
宋绍阳还是不说话。
“行,你不理我,我可走啦。”穗和说,“你别在上面坐太久,小心着凉,下来的时候要留神,底下全是石头,摔下来可不得了。”
她说完转身要走,宋绍阳突然幽幽道:“我要是掉下去摔死了,你是不是就会原谅我?”
穗和一惊,抬头看他:“你在胡说什么?”
“我没胡说。”宋绍阳红着眼睛道,“我之前太混账,我知道你忘不了我对你的伤害,可能我死了,你看不到我了,就会慢慢忘记那些事。”
穗和看到他泛红的眼睛,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心尖上轻轻扎了一下,不是很疼,但有点难受。
“为什么突然说这样的话,你是不是偷听我和大人说话了?”
“没有,我没有偷听。”宋绍阳辩解。
“那就是无意间听到的。”穗和说,“你听到了多少?”
她有点担心宋绍阳会听到她说去北疆接兄长的那些话。
她现在还不能暴露身份。
宋绍阳说:“我就听到一句,你说你当初若非为了裴砚知,根本就不会和国公府认亲,你不想要那样的家人。”
“后面呢?”穗和问。
“后面我就走了。”宋绍阳说。
他明明在生气,还是忍不住想给穗和解释清楚,怕穗和误会他听墙角。
穗和见他态度认真,便放下心来。
又看他委屈巴巴,就想哄哄他:“你走得太早了,后面我和大人还夸了你呢!”
宋绍阳眼睛一亮:“夸我什么?”
穗和笑起来:“你下来,我告诉你。”
宋绍阳不上当:“你先说,说完我再下来,免得你骗我。”
“你不相信我,就别下来了。”穗和作势要走。
“别走,我下,我下。”宋绍阳连忙叫住她。
穗和停下来等他,心里想着,这些男人,怎么一个比一个幼稚?
宋绍阳手脚并用,扒着石头爬下来,爬到中途,突然一脚踩空,发出一声惊呼,悬空挂在了半山腰。
穗和吓一跳,也跟着惊呼:“二哥哥,你小心点。”
宋绍阳双手抱着石头摇摇欲坠,低头对她咧嘴笑:“你叫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