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和被两个家丁架着走出来,刘玉婵正拉着裴老太太的手哭得梨花带雨。
“姨母,明明是她自己跌倒撞翻了表哥的药,我不过说她两句,她就拿簪子刺我的脚,早知表哥找了这样一位表嫂,我就不来了,我想回家,呜呜呜……”
她委屈巴巴,嘤嘤啜泣的模样,和方才的嚣张跋扈判若两人,说出的话更是阴阳怪气,明着示弱,暗里挑火。
裴老太太立刻沉下脸,厉声道:“胡说什么,她算哪门子的表嫂,此等贱婢,给你表哥洗脚都不配!”
刘玉婵借着抹泪,挑衅地偷瞄了穗和一眼,哭得更加伤心:“姨母,我的脚好疼,你看我流了这么多血,会不会落下残疾呀,即便不残疾,肯定也会留疤的,呜呜呜呜……”
“不会的,没那么严重。”老太太拍拍玉婵的手以示安慰,“姨母已经叫人给你请大夫了,你放心,姨母会为你做主的,你先不要哭了,别把你表哥吵醒了。”
“好。”刘玉婵乖巧应声,停止了抽噎,看向穗和的眼神更加得意。
穗和冷眼看着她,虽然不知道她是谁,猜也能猜出几分,她应该是老太太给大人挑选的正妻人选。
穗和心里不是滋味,却也没拿她当回事,因为心里清楚,大人绝不会接受老太太的安排。
他都二十七岁了,要接受早就接受了。
所以,就算没有自己,这姑娘也注定是空欢喜一场。
老太太冷冰冰地看向穗和:“你不仅刺伤了玉婵,还胆敢对我动手,若非看在砚知的份上,我立时就能把你撵出去,现在,你给我回后院老实待着,砚知伤好之前,不许你再来打扰他,否则,我只能让你卷铺盖走人了。”
穗和此时已经完全冷静下来,她什么也没说,静静地和老太太对视了几息,便跟着两个家丁回了后院。
老太太怕她不甘心,还准备了好多话要说,见她走得这样干脆利索,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
刘玉婵仍觉得不解气,挽着老太太的手说:“姨母为什么不趁表哥没醒,直接把她撵出去图个干净?”
“你懂什么,撵出去才干净不了。”老太太说,“你表哥现在一门心思在她身上,我把她撵走,你表哥肯定会跟我翻脸,回头她在外面租个宅子单过,你猜你表哥还会不会回家,难道我还能把他拴在家里,不让他上朝,不让他去衙门吗?”
“还是姨母想的周全。”刘玉婵奉承了一句,转着眼珠道,“可是总这样拖着也不是办法呀,表哥伤好了,还是会和她在一处,您总不能再把表哥打一顿吧?”
“自然不能再打。”老太太说,“你表哥这次没反抗,也是先礼后兵的意思,再打一次,他就有理由和我翻脸了。”
“那咱们该怎么办呀?”刘玉婵发愁道。
“这就要看你了。”老太太拍拍她的手,“我冒着得罪你表哥的风险,不就是为了给你提供便利吗,你要是有办法让你表哥把心思放在你身上,还有什么好发愁的?”
刘玉婵顿时娇羞不已:“姨母在说什么,玉婵不懂。”
老太太没有直说,委婉道:“懂不懂的,你也只有这几天时间,等你表哥伤好了,再想别的也晚了。”
刘玉婵咬了咬唇,红着脸道:“我懂了,姨母放心,我一定会尽力的。”
老太太点点头,望着院门的方向若有所思:“那贱婢突然不闹了,也不知道又想出什么幺蛾子,咱们须得提防着些。”
穗和确实想了很多,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她是想一走了之的。
一走了之,既能避免在老太太面前受气,还能让大人在自己和老太太之间做个决断。
她相信以大人对她的感情,她的赢面很大。
如果她另外找房子住,大人肯定会搬过去和她住,这样也算狠狠打了老太太的脸。
可是,虽然这样干脆利索又解气,她却不能轻易这么做。
大人为了她,名声已经受损,若再为了她和亲生母亲决裂,必将被政敌抓住把柄群起攻之。
况且她和大人既无父母之命,又无媒妁之言,在外面同住同样会被人非议。
还有大人那个表妹,一副对大人势在必得的架势,她这时候走了,等于将大人一个人留在虎狼窝里。
万一那个表妹使什么下三滥的手段上了大人的床,老太太肯定会逼迫大人和表妹成亲。
所以,她不能走,她就算死皮赖脸也得留在这里。
大人为她做过那么多事,她也不能让大人为难,便是一时的受些委屈又何妨?
在这以孝为天的世道,每天不知多少有情人被棒打鸳鸯,或许这正是上天给她和大人的考验。
只要她和大人同心齐力,总会有办法冲破这些阻碍的。
穗和打定主意,觉得自己当务之急是要替大人防着那个表妹,以免她借着照顾大人的便利,使什么不光彩的手段。
前院有老太太在,阿信阿义都进不去,长公主虽然能压住老太太,可她贵为公主,也不好整天插手臣子家的家事。
为今之计,只能找陆少卿想想办法了。
穗和思前想后,让雀儿去找阿信,让阿信去找陆少卿,把大人现在的状况告诉给陆少卿,让他来府里看望大人。
来者是客,老太太再怎么不通情理,也不能不让陆少卿进门。
况且陆少卿的脸皮本就异于常人。
穗和对雀儿说:“你让阿信告诉陆少卿,让陆少卿带着换洗衣裳过来,以好兄弟之名,亲自留下来照顾大人,不管老太太怎么说,请他务必死皮赖脸留下来,一直住到大人养好伤为止。”
雀儿一一记下,出去找到阿信阿义,把穗和的话一字不差转述给两人。
阿信阿义正苦于见不到大人,听了雀儿的话,觉得这主意不错,阿义立刻让阿信去找陆溪桥。
阿信为了让陆溪桥重视这件事,又添了点油,加了点醋,说大人那个表妹对大人虎视眈眈,随时随地都在找机会对大人下手。
“所以陆少卿,您别的可以不管,为着我家大人的贞操,您也得走这一趟,您要是不去,我家大人二十多年的清白可就保不住了。”
“什么,还有这事?”
陆溪桥听完大吃一惊,为了保住好兄弟的贞操,立刻带上两个小厮,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去了裴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