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裴砚知用过早饭,正要前往总督府,阿义匆忙而来,递给他一封京城来的急报。
裴砚知看完信,眉头深深拧起,脸上隐约有怒气浮现。
阿义观他脸色,小心问道:“大人,可是出了什么事?”
裴砚知把信递给他,沉声道:“让阿信留下来收拾行装,你随我去总督府,回来后即刻启程回京。”
阿义接过信迅速看了一遍,也当场变了脸色:“大人,怎么会这样,您带娘子出门的事并无外人知晓,怎么突然就传出您……”
阿义及时打住,没有将“横刀夺爱,强占侄子房中人”这句话讲出口,缓了缓才忿忿道,“大人,这分明是有人恶意造谣。”
裴砚知显然不想讨论此事,摆手道:“去准备吧,信上的内容不要告诉穗和。”
阿义点头,领命而去。
穗和早起见春杏一个人忙进忙出服侍裴怜云,就去帮忙打下手,顺便问春杏,怎么大姑娘身边只有她一个人。
春杏说,裴怜云原本有四个陪嫁丫头,先后有三个被肖乾收了房。
肖乾把裴怜云打了之后,肖家唯恐有人给裴砚知通风报信,就把裴怜云从娘家带来的人全都看管起来了。
剩下一些肖府的家生子,见裴怜云落魄,也都想办法调走了。
穗和听了很是唏嘘,心想裴怜云一个明媒正娶的大奶奶,居然能把日子过成这样,也难怪大人说她没骨头。
还好她有大人这样一个兄弟,否则只怕比现在还不如。
正想着,阿信进来,说大人吩咐收拾东西,今日就要动身回京城。
穗和吃了一惊,忙问他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阿信也不知道,只说是大人的吩咐,要带大姑娘一起回京。
裴怜云闻言很惊讶的样子:“我去京城做什么,那里又不是我的家。”
阿信与穗和对视一眼,有点反应不过来。
大姑娘都这样了,难不成还想留在这里继续受欺负吗?
穗和又想起裴怜云昨天对肖乾的心软,到了这个时候,她不会还指望着肖乾痛改前非,接她回去好好过日子吧!
春杏见两个人都不搭话,只能自己去劝裴怜云:“大姑娘嫁进肖家十几年没出过门,跟着七爷去京城散散心也是好的,过段时间让姑爷亲自去京城把你风风光光接回来,岂不里子面子都有了?”
裴怜云听了这话,多少有点心动,想想肖乾追悔莫及去京城求自己回家的场景,便点头道:“这样也好,我好多年没见过大嫂和景修,景修中了状元,我也该去向他道贺的。”
阿信又与穗和对视了一眼,神情复杂地退了出去。
穗和说自己也要回房去收拾,跟着阿信一起离开。
两人走出很远,阿信才道:“大姑娘真是拎不清,三十多的人了,却还像小女孩一样天真。”
穗和嘘了一声:“快别这么说,让人听见不好,只要她愿意跟大人走,大人总会有办法劝她想通的,咱们就不要操心这些了。”
阿信摇摇头,也没再多说什么。
近午时分,裴砚知从肖府回来,用过午饭便率队踏上了回程的路。
裴怜云问他和肖家谈得怎么样了。
裴砚知说:“我已经把和离的条件谈妥,你的嫁妆全部归你,肖家在京城的宅子也归你,另外再给你五万两银子作为补偿,过段时间,他们会把银票房契和离书,连同你那些陪嫁的奴仆一并送到京城,有了这些,你后半生什么都不做也可以衣食无忧了。”
如此优厚的条件,穗和听了都心动不已。
京城的大宅子加上足够一生花销的银子,男人什么的都不重要了。
可裴怜云却不这么认为,吃惊地问裴砚知:“你不会真的让我和离吧,我都三十多了,一个孩子都没有,离了之后让我怎么活?”
裴砚知没想到她还这般执迷不悟,当即沉下脸道:“既然你舍不下那个虎狼窝,我现在就让人把你送回去,今后再有难处不要向我求助,是死是活都是你的命。”
裴怜云一看他动怒,讪讪地闭了嘴,心里想着,反正和离书还没签,等回头见了大嫂和景修,一家人再好好商量商量。
就这样,一行人行色匆匆踏上归程,十几日的长途跋涉之后,终于赶在中秋节之前回到了京城。
有裴怜云在,这一路上,穗和再没机会和裴砚知单独相处,直至回到京城,也没能再骑一次马。
穗和很怀念那几日短暂且美妙的时光,有时候想起来,感觉像是一场梦。
只是这场梦,随着裴怜云的加入被打破了。
回到裴府,裴砚知将裴怜云安置在东院,留下阿信在家照应,就更换官服去了宫里。
穗和想起上一次大人从太原回来,在家休息了一整天才去面圣,这回如此着急进宫,怕是真的出了什么大事。
心里忐忑着,协助阿信将裴怜云安置在后院的主屋里。
裴砚知提前送了信儿回来,东院的婆子和老仆,还有先前照顾穗和的两个侍女,已经提前把后院打扫干净。
等裴怜云归置完东西后,穗和正打算带两个侍女回前院,问问她们最近京城出了什么事,裴怜云却说要去西院见大嫂,让穗和给她带路。
穗和本能的抗拒。
她跟着裴砚知出门一趟,好不容易才忘掉自己在西院受的屈辱,如今一步都不想再踏足那个地方。
况且大人不在家,万一又发生什么意外可如何是好?
于是,穗和试着和裴怜云商量:“大姑娘刚到家,这风尘仆仆的,不如先泡个澡歇一歇,等大人从宫里回来,再与你一同去见大太太。”
裴怜云却道:“我已多年未见过大嫂,先去见一面说说话,回来再沐浴不迟,免得大嫂说我失礼。”
穗和劝不住她,又找了一个借口:“我还要为大人收拾房间,不如让阿信陪大姑娘过去。”
裴怜云拉下脸,有些不悦:“叫你陪我去一下,你却这般推三阻四,你到底是丫头还是主子?”
话说到这个份上,穗和不能再推辞,只得陪她过去。
阿信不放心,也想跟着去,裴怜云更加不悦:“我就是让她给我带个路,怎么好像我要吃了她似的?”
毕竟是大人的姐姐,阿信见她不高兴,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由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