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妙莲一早起来就开始担心,生怕裴砚知真的把这件事捅到皇帝跟前去。
那样的话,父亲丢了脸面,肯定要找她问责。
别看父亲平时对她和颜悦色,百般宠爱,可她若真的损害到父亲在官场的利益,父亲绝对不会轻饶了她。
正想着要不要回娘家主动认错,寻求母亲的庇护,外面就有小厮来报,说国公爷来了。
宋妙莲吓一跳,忙出去迎接,心中忐忑不安。
安国公一进屋,就打发走了所有的下人,开门见山道:“你怎么招惹了裴砚知?”
宋妙莲见他果然是为此事而来,不敢隐瞒,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把事情一五一十全都说了一遍。
安国公听完差点没气吐血,指着宋妙莲厉声斥责:“我宋定邦怎么会有你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女儿,竟然用这种下三烂的手段对付朝廷二品大员,你的脑子被驴踢了吗?”
宋妙莲从来没被父亲这样骂过,当场掩面痛哭,说自己不是为了对付裴砚知,而是为了对付穗和。
安国公更加怒不可遏,恨不得一巴掌打醒她:“这样就没错了吗,你以为自己很聪明是吗,那可是裴砚知,是左都御史,京中多少高门贵女他都不屑一顾,你居然将一个粗使丫头往他床上送,这对他是何等的羞辱?”
宋妙莲还想狡辩:“可他确实对那丫头与别个不同,每次那丫头有事,他就会出手相救……”
“你还犟!”安国公气得心口疼,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你这不知悔改的东西,你是嫌你爹死得慢吗,若非有那莲花胎记为证,我真怀疑你是不是我亲生的!”
宋妙莲心里咯噔一下,小脸吓得煞白,为掩盖心虚,又捂着脸哭起来。
她脚上的胎记是假的,这事牵扯着好些个人,万万不能露了马脚。
“父亲,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父亲原谅女儿这一回吧!”她哭着抱住安国公的腿,“只要父亲能消气,让我做什么都行,我可以去向小叔赔罪,也可以去向陛下说明情况……”
“你还想见陛下,你是生怕陛下不知道你干了什么龌龊事吗?”安国公郁闷不已,就差没怄死。
宋妙莲微怔,停止了哭泣:“小叔他没告诉陛下吗?”
“他没说,但比说了还严重,他要杀我七个心腹之人,还挑明了是公报私仇,你让你爹我如何是好?”
宋妙莲大吃一惊,没想到裴砚知竟如此阴险狠毒,自己不过给他下了个药,他居然要杀父亲七个心腹。
好生卑鄙!
“父亲,女儿知道错了,事到如今,你就算打死女儿也无济于事,还是想想如何补救吧,实在不行,我去向他负荆请罪,我就在东院跪着,直到他放过父亲为止。”
“你觉得有用吗?”安国公长叹一声,连脾气都懒得再发,端起茶喝了一口,沉吟道,“那个丫头,当真很得裴砚知看重吗?”
宋妙莲愣了下,随即点头:“小叔待她确实不同。”
安国公道:“你让人把她叫来,我瞧瞧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宋妙莲很意外,但还是顺从地应了一声,到门外吩咐清茶去叫穗和。
回到屋里,安国公又问:“这事景修知道吗?”
宋妙莲不敢隐瞒,说裴景修知道。
“他什么态度?”安国公又问。
宋妙莲想起裴景修昨晚那骇人的行为,犹豫了片刻,到底还是没告诉父亲。
裴景修是因为担心她才一时失控,并且已经向她道过歉,还答应会在小叔面前替她周旋,她也愿意原谅他这一回。
“景修说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他会在小叔面前尽力为我周旋。”
“嗯,态度还不错,可惜裴砚知未必卖他面子。”安国公抚着胡须道,“你嫁了这么好的夫君,自个要懂得珍惜,以后安生些吧,稳住你正房大娘子的地位,将来他飞黄腾达,荣华富贵都是你的,那些个上不得台面的丫头根本无足轻重。”
“是,女儿谨遵父亲教诲。”宋妙莲乖巧应答。
少顷,穗和跟着清茶走了进来,身上还穿着厨房统一的灰蓝衣裙,腰间系着白色粗布围裙。
她模样实在出挑,便是这样一身朴素到极致的打扮,也掩不住玲珑的身段,娇美的容颜。
安国公眼前一亮,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看来看去,竟莫名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总觉得这女孩子好像在哪里见过。
穗和也在看他,见他身形魁梧,仪表堂堂,浑身上下充满上位者的威严,虽然上了年纪,男性的魅力却丝毫不减,眉宇间依稀可见年少时的俊朗。
只是有一点很奇怪,他与宋妙莲是亲生父女,两人的长相却找不出一点相似的地方。
穗和先前也见过国公夫人一面,宋妙莲似乎和国公夫人也不太像。
但这事跟她没什么关系,她也没往深处想,走上前屈身向安国公行礼:“奴婢穗和见过安国公,不知国公召见所为何事?”
安国公听她声音轻轻柔柔,又不卑不亢,行礼也行得落落大方,姿态倒比宋妙莲还要标准,不禁又多看了她几眼。
以前宋妙莲学规矩礼仪总也学不好,她母亲总是为她开脱,说她在乡野长大,从小没有耳濡目染,学不好也属正常。
可眼前这丫头,肯定也是出身贫寒,怎么就学得这样好?
难怪裴砚知对她不同。
安国公清了清嗓子,却没有叫穗和起来,沉声道:“做下人要有做下人的规矩,不要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上蹿下跳不安分,离间家主和主母的关系,这样的奴才都没什么好下场。”
穗和被他劈头盖脸一通训斥,跪在那里半天没反应过来。
没来之前,她听清茶说安国公要见她,还以为是裴砚知把宋妙莲的所作所为告诉了安国公,安国公过来教训女儿,顺带安抚她叫她不要往外说。
不承想,这么大一个国公爷,居然一上来不问青红皂白就给她安了个勾引家主的罪名。
真真可笑至极!
穗和抿了抿唇,挺直了腰板,开口道:“奴婢先还觉得大娘子不像国公爷,原来父女之间有些是外表像,有些是内里像。”
安国公有点懵,转头看了看宋妙莲,又低头审视自己,皱眉道:“你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