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这怕是不妥吧?”裴景修吃了一惊,下意识反对。
阎氏也道:“穗和怎么说也是景修的人,搬到东院不太合适吧?”
“也没什么不合适的。”阿信在旁边急急插了一句,“穗和娘子自打进府就开始伺候大人的饮食起居,如今成了粗使丫头,伺候起大人来只会更加方便,还能避免国公小姐和景修少爷生嫌隙,如此岂不两全其美?”
裴砚知头一回没有斥责阿信多嘴,甚至接着他的话说道:“如果你们不怕国公小姐怀疑,就让人继续留在西院,左右此事与我没什么相干,我也乐得清静。”
“那就让她去东院吧!”阎氏捅了裴景修一下,“你小叔都是为你好,穗和去东院确实可以省去很多麻烦。”
“可是……”
“别可是了,还不快谢谢你小叔。”阎氏道,“时辰不早了,可不能让人家国公府一直等着。”
裴景修无奈,只得躬身向裴砚知行礼:“多谢小叔为侄儿思虑周全,等会儿从国公府回来,我就去通知穗和。”
裴砚知不再多言,负手向门外走去。
裴景修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不容他思考,阎氏伸手推了他一把:“还不快跟上,你如今有求于他,不管他说什么,只管先顺着他,别的回头再作计较。”
裴景修心里很乱,答应一声跟了出去。
叔侄二人坐马车去往国公府,一路上裴砚知都沉着脸一言不发。
裴景修想再和他说说穗和的事,又恐惹他不高兴,试了几试也没敢说出口。
到了国公府,提前得到消息的安国公已经派了管家在门前等候,见两人到来,管家立刻热情相迎,又打发跑腿的小厮快点进去报信。
等到叔侄二人跟着管家绕过影壁走进前院时,安国公和两个儿子全都迎了出来。
安国公显然对这桩婚事很是期待,特地穿了一身喜庆的暗红色袍服,红润的脸上虽然已经有了赘肉和皱纹,却掩不住身为国公爷的气派。
他的两个儿子长得都很像他,尤其大儿子宋云澜,和他年轻时一模一样,是个不可多得的美男子。
两相见了面,安国公先堆起满脸的笑向裴砚知拱手:“裴大人一路辛苦,我已经让人备好了茶水,快进屋喝杯茶。”
“安国公客气了。”裴砚知也向他拱了拱手,只是脸上仍然冷淡疏离,没有一点笑模样。
国公夫人和宋妙莲在前院的偏房里扒着窗帘偷偷往外看。
见裴砚知没个好脸色,国公夫人不满地抱怨了一句:“他到底是来提亲的,还是来捉拿人犯的?”
宋妙莲也撇撇嘴:“这人除了长得好,简直一无是处,又傲慢又冷血,也不知父亲为何如此抬举他,非要让他亲自上门提亲。”
“你小孩子懂什么,这里面牵扯的是官场利益。”国公夫人道,“他是左都御史,天子驾前第一人,你父亲若与他做了亲家,就不怕他大事小事都向皇帝弹劾了,否则你以为你父亲为何会同意这门亲事?”
宋妙莲有点不太高兴:“父亲难道不是看中景修的状元之才吗?”
国公夫人嗤笑:“状元又如何,京中多得是才华横溢的世家公子,以他的家境,倘若不是有这么个声名显赫的小叔,你父亲断不会舍得你跟他受苦的。”
“才不会,他说了他会拼尽全力给我幸福的,我相信他有这个能力。”宋妙莲娇羞道。
国公夫人看了她一眼,叹气道:“你呀,你就是从小没人教,不知道人心险恶,哪个男人追求姑娘的时候不是山盟海誓,真正做到的又有几人?”
“景修不一样,他不会骗人的。”宋妙莲说,“他是我见过最真诚最温柔的人,除了大哥,京中所有的世家公子加起来都比不上他。”
国公夫人无奈摇头:“但愿他不要让你失望吧!”
宋妙莲抿嘴傲娇一笑:“他敢吗他,他若敢骗我,父亲和兄长岂能饶他?”
厅堂里,安国公也在说着同样的话:“景修,你叔叔为官清明,刚正不阿,甚得圣上看重,你们叔侄至亲,我相信你也是个好孩子,如今你叔叔亲自上门来为你提亲,我也没什么好拿乔的,今日便将妙莲许配给你,将来成了亲,你要好好对她,切不可让她受半分委屈,否则我和她两个兄长可饶不了你。”
“国公爷放心,我一定会全心全意对宋小姐好的。”裴景修忙起身行礼,态度恭敬又谦和,“我与云澜兄互为知己,他最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否则我第一个就过不了他这一关。”
大家的目光都看向宋云澜。
宋云澜便笑着替裴景修说话:“景修的人品父亲只管放心,孩儿已经多方验证过,否则也不会放心让妹妹嫁给他。”
安国公又看向裴砚知,称呼也由裴大人改成了贤弟:“这桩婚事有贤弟担保,我再没什么不放心的,不如尽早问名纳吉,把两个孩子的婚期定下,贤弟意下如何?”
裴砚知还是冷着脸,说:“国公爷嫁女,一切凭您的意思就行,我们会全力配合的。”
大家都喜气洋洋,唯独他冷着张脸,像个讨债鬼。
安国公气得在心里骂娘,面上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含笑应道:“既然贤弟没什么意见,那就委托一个媒人走接下来的流程吧!”
裴砚知道:“国公爷是知道的,我这人不近人情,在京城人缘向来不好,也托不到什么好媒人,不如国公爷来请吧!”
安国公:“……”
你还知道你不近人情,你还知道你人缘不好。
人缘不好你还板着张脸,搞得像是我们家女儿要强行嫁给你侄子似的。
什么人呐这是?
要不是自己有非拉拢他不可的原因,才不会把女儿嫁到他们家。
亲事说定之后,裴砚知谢绝了安国公设宴的盛情,起身告辞而去。
安国公与两个儿子一同将他们叔侄二人送出门,说好这两日便托媒人主持接下来的一应事宜。
马车缓缓驶离国公府,裴景修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下,诚心诚意向裴砚知道谢。
裴砚知似乎对这门亲事一个字都不愿多说,靠在车壁上闭眼假寐,淡淡道:“回去别忘了让那丫头搬到东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