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边虽然安静少人,但近水多草木,蚊虫不少。
虽然二人身上都有特制的驱虫香包,但在蚊虫的层层攻击下,效用逐渐降低。
武利盈本还由于着要不要趁花素律睡着,偷偷一亲芳泽。
但等他第三次在自己脸上拍死一只蚊子时,他放弃了这种想法。
镇国大将军府前,两个值班的小门童背对背靠在一处,坐在油竹做的小木椅上昏昏欲睡。
门前八名侍卫身着全幅薄甲,腰间挂着在街巷中方便使用的横刀,黑面肃穆地立着,犹如几尊煞神。
远远的,一辆不起眼的车驾缓缓驶来。
在寂静的深夜里,车轮转动的声音极为清晰地钻入人的耳内。
几个侍卫都注意到那侧的动静,领班的侍卫瞥了一眼,没看清来人是谁。
他们不好离岗,便叫醒了迷糊的小门童去看个究竟……代他们查看,这原是门童的职责。
一名小门童听见,应了声,自己没起,反用手里的细竹竿戳了戳身后的另一门童。
那门童像是被他欺负惯了,揉揉惺忪的眼,半点不抗拒,十分自然地起身往外边来车的方向看去。
“诶?我是还做梦吗?怎么看驾车的人像二老爷?”望人的门童站在台阶上,不停揉着眼睛,确定现实。
里头的小门童还歪靠在椅子上,半迷糊着斥他:“你还真是做梦呢!二老爷怎么会驾车?再说,二老爷现在宫里呢,怎么会在这儿?皇上又没下省亲的圣旨……”
前头的小门童也有些怀疑,所以没有反驳,只眯着眼继续望着。
等到马车又行近了些,他瞪大了眼睛:“不对不对!真是二老爷!二老爷回来了!”
里头那个小门童以为他在发癫,起身不耐烦地过去,打算骂他几句。
结果看到来人,也惊了:“真是二老爷?天爷呀!二老爷怎么在宫里也能偷跑出来?”
二人霎时惊地醒了神,连带着那些煞神也在夜色中有了几分鲜亮的光彩。
“管呢?二老爷回家就是好事!我去告诉将军!”那小门童颠颠跑回去通报。
作懒的小门童在前头,左顾右盼了两下,马车就已经到了跟前。
他再犹豫也只能上前:“老爷!您怎么回来的?”
武利盈勒住马车:“坐马车呀!干嘛?你不开心吗?”
小门童猛劲儿摇头,他那是问这个?
他心里抱怨二老爷明知道还问东答西,嘴上还是老实顺从道:“怎会!看到二老爷回来,小的不知道多开心!爷,小的搀您。”
他说着要上前,却被武利盈拒绝:“不必。”
武利盈问他:“我的院子还空着?”
小门童嗅到点酒气,疑武利盈是喝醉了。
他点头:“空着。将军嘴上不说,实际心里可惦记您!院子就算没人住,也叫人天天收拾,和您在时一样呢!”
“那就好!”武利盈笑了笑。
他转身从马车里抱出醉眠的花素律,轻盈地跳下马车:“爷今儿回来住一夜!管好嘴,不要声张,不要被外人知道!”
一抹身,进了将军府。
留下小门童傻愣愣地站在马车前,努力理解现实……
入宫给皇上当“妃子”的二老爷,没有省亲圣旨私自“回娘家”!
还带了个女人回来!
还是个美人!
小门童一副吃了惊天大秘密难以消化的模样……
听说前段时间有位公子和宫女产生私情,珠胎暗结,最后二人都被处死。
难道说,他们二老爷也有这么位相好?
二老爷怕被皇上发现,所以带相好偷跑出来了?
天呐!要死人啦~
小门童捂住嘴,一脸难以想象的震惊表情,担忧二老爷的同时也担心将军府会不会被牵连上。
他也不忘使命,叉起腰一副小大人的样子站到侍卫们的前面,道:“刚才的话你们都听到了吧!管好你们的嘴,不要乱讲!”
可惜几位大哥眼睛看了看他,谁都没应声。
小门童也不尴尬,僵持一阵,自己提起衣摆匆匆跑宅子里,准备将这件事也通知给其他人。
那头已有人跑去书房通知武利智,叩门时武利智端坐在椅子上,久久凝视桌上展开的画卷……
“将军!将军!”外面有匆匆的脚步声,来者急叩门一阵。
武利智回过神,长臂一挥,画卷倏地收起,随手放在边上的架子上。
“进来。”武利智展开一直微蹙的眉头:“急急慌慌,是出什么事了?”
来者是个有点年纪的中年男人,他应声推开门,扶膝喘道:“将军……外面,二老爷回了,还带回来个女人!”
武利智不敢置信地瞪起眼,他愣怔片刻:“你说什么?人在哪儿?”
宅子里能留下的人都是值得信赖的,武利智毫不怀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阿隐能回来?
“二老爷抱着那个女人,现在正往他自己院子去。”
中年人话说到一半,见武利智突然起身往外走。
他赶忙跟在后头:“将军,二老爷为什么突然回来了?”
武利智也不甚清楚。他没有回答,只步伐匆匆地赶过去……
前不久宫里出的事众人皆有耳闻,这种时候阿隐突然带一个女人回来?
怎么想都不会是件易了之事!
武利智提起速度,最后干脆甩开管事,用轻功越过墙壁,落到武利盈身后。
“阿隐!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武利智稳住气息,厉声提问。
武利盈早感觉到他会到来,回来前也预料到这一场景,所以见到他时半点不意外。
武利盈回过头天真道:“哦?我知道啊!怎么啦?”
他这般一转身,怀里抱着的花素律露到哥哥面前。
武利智见皇上一身杏白长裙,躺在他弟弟怀里。
两条藕臂环绕弟弟的脖子,脸依偎在颈侧。长长的睫毛垂下颤动着,红唇微启,缓缓呼吸着。
“你和……”武利智目露震惊,他差点直呼出“皇上”。
“怎么回事?”武利智话锋紧转,问。
武利盈对着他灿然一笑:“我俩跑出来玩了!喝醉了回家稍微住一下,不可以吗?”
武利智似是没想到这个回答,他怔了好长一阵。
还没等反应过来,武利盈又对着他捏着嗓子故作腔调:“哎呦!难道我连家都回不得了?大哥你好狠的心!~”
武利智听见这话,眸子蓦地垂下来,语气严厉:“说得什么混话!”
他瞄了眼周围的站的仆人们,和缓了气息:“先回你房里去吧。”
武利盈像是早知会如此,极欠揍地眯起眼笑嘻嘻道:“知道啦!放心吧,我们明天就走。”
道过一句,武利盈便抱紧了花素律,直往自己院子回了。
他一走远,身后武利智的表情略微变化了些。
管事紧赶慢赶才从后头追过来,他气喘吁吁:“将,将军……二老爷,他……”
“已经回自己房了。”武利智沉声道。
管事的站在一旁,眼中明显是在等他安排……
处在宫里的人无诏回家,这事可是死罪!
武利智望着背影消失的地方,眉头紧拧:“不必去管。找几个稳妥嘴牢的人在外头照顾,没吩咐不要进去。”
管事的如像不解,他糊里糊涂地看了武利智好一阵。
到了武利智也没告诉他究竟的缘由,转头便离开了此处,只留下宽阔的背影……
管事的是办事办老的人,瞧这情况估计是有难说的缘由,便定了心神,拿出架势交代几个牢靠的人去办差事。
放下花素律,武利盈坐到床边,撑着胳膊歪头注视熟睡的花素律……
目光轻柔,唇边含笑。仿若在看着世上最能让他放宽心的物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