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绪正的想法,花素律没有察觉,因为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处理。
花素律幽幽缓缓地说;“现在,有没有人愿意主动承担下来处理?”
之前都没人愿意,现在被花素律说了这么一通,更没人愿意出来做出头鸟。
有些人即便认同花素律的想法,可担下来,一下开罪朝内两大重臣?
纵然有心,他们也自认无力。连博一把的勇气,都都没有。
没有人想惹祸上身。
这些人又做起哑巴,花素律心生厌恶。
现在这种情况,无论进展如何,总得挑出个人担下来缓和。
花素律的视线在下方搜寻……
所谓主角,就是气运非常。
不止好运气非常,倒霉的运气也非常。
“江卿?”花素律点名:“朕看此事还是你办,最为合适。”
花素律明显看到江若谷表情僵了一僵……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感觉在她点名前,江若谷好像在笑?
只是细细回忆下,又感觉江若谷刚才的表情和现在没什么差别……都是一张冰块脸。
江若谷像是也不愿掺和这事,没有立即应声。
花素律干脆使个激将法:“此事要查,确实不易。江卿是觉得有难处?”
江若谷是谁?
那可是男主!传说中的bking!
不能说自己不行!
他这回就抱礼道:“臣领命。”
花素律脸上还如之前,但眸中深含笑意,连道两声好:“交给爱卿,朕也放心。”
对江若谷说完,花素律又意有所指地对姜贺与绪正道:“你两方牵涉其中,为避嫌,你们不要再参与进去。”
“皇上,魏杰的案子牵扯逆贼,此时暂停,若是……”绪正回神,有几分焦急道。
花素律抬手示意他:“卿家无需多言。江卿,此事朕允许你放手去查!朕赐你金令,见金令如见朕,各方务必配合。”
江若谷泰然领命,绪正反愈加焦躁难安。
这事一了,众人也闹得没什么大力气再谈别的。
下了朝,回到清心小筑。
花素律立刻退掉在朝堂上时淡然的神色,叫国安进来与她说话。
“即刻派人去告诉绪怀玉,岭南的事速速安排,不得耽搁。”
国安知道朝堂上发生了什么,但听皇上说“岭南的事”,却不知情。
国安暗想,大抵是皇上私下里安排给绪怀玉的隐秘差事。
他不多打听,应下立即退出去安排人通知。
等国安退下去后,花素律独自在屋子里踱步两圈。
岭南山高水远,现在让人安排,也不知赶不赶得及……
还有江若谷那边……
安排江若谷来查此事,只是权宜之计。
在一众人里,花素律最能揣摩的就是江若谷。
怎么说他也是原著男主,除了女主,对他的描写是最多。
也因如此,花素律知道这件事真相来日必将水落石出,东厂那边是难以善了。
但若姜贺不能再发力,那对东厂的威胁就会少很多。
到时,就算被翻出来魏杰是被冤入狱,只消多加安抚,想来也不至于生出太多事端。
瘫坐到椅子上,花素律想着想着,有些失笑……
上次张家的事江若谷刚查完,现在又去查东厂。
如果原著按这个走向来,就不该叫《颠覆江山》,该叫《神探江若谷》!
苦中作乐一阵,花素律敛起笑意……
绪正在众人嘲讽的目光中,含着怒气,急躁地下朝回到自己的居处。
入门,绪正便换了张脸。
方才在朝上,那躁动不安,那愤怒全然不见了。白皙的面上杀气浓郁,眸中阴狠之色愈盛。
诸理听说朝上的事,上前询问:“厂公,咱们该怎么办?要不要派人去做掉摄政王。”
“你胆子倒不小。”绪正唇边勾了抹冷血的笑:“当年他在新罗杀进杀出,没人奈何得了他,你能行?”
诸理明白自己的想法过于痴心妄想。
说去年摄政王到江南查贪案,路上遇了多少截杀?他们东厂不说尽然清楚,也知道七七八八。
那般围追堵截下,摄政王还能全身而退,实非常人也。
绪正眯起眸子,凤眸此刻如毒蛇一般:“去信家里,让他们把魏杰一家上路。岭南那边,也立即动手。”
绪正的狠辣诸理早见习惯,他没什么意外,即刻领命退出去安排。
诸理退出,绪正在小太监们的伺候下换下官袍,洗漱清洁后换了洁净的月色宽袍,歪依到榻上。
他生来眼唇色彩浓郁,现下散开泼墨般的长发,慵懒地斜依着,实在是副好颜色。
只是,得忽略他面上挥之不散的阴鸷。
否则这场景,总透露着某种诡异的可怖感。
绪正前后思索过,知道魏杰的事,是姜贺给做的一个陷阱。
无论如何,只要魏杰一家死光,那事情就是死无对证。
任凭事实如何,任凭江若谷如何调查,都是无济于事!
想动东厂?
绪正一阵冷笑。
“姜贺……”他咬牙恶狠狠低声道:“你笑本督,想要本督的命?那本督先要你家毁人亡,要你姜家断子绝孙!”
想起朝上的事,绪正又不免想到皇上为他出头说的那番话,不禁大笑。
旁边伺候的小太监们全都低着头,连眼皮都没动一下。仿若没有绪正的召唤,他们就是块没有思维的木头。
绪正畅快笑过……
他想皇上说得实在是对!
男人的尊严、能力,岂会只在那二两肉上?
天下那么多男人,不说旁的,便讲朝堂上那些自诩高贵不凡的东西,有几个能比得过他?
这些人为何要如此攻击他?不还是因为惧怕他、嫉妒他?
他们比不过旁的,只能在这上头说事。
这恰恰说明,他们有多么无能!
绪正闷声低笑……
那些杂碎,也只有逞逞口舌是非的能力。
没过多久,有人来到,传话给绪正。
听过后,绪正面上的阴鸷消散几分,和煦地对来者讲,让皇上放心。
他与皇上的想法,还真是不谋而合……
谁想杀我,那我就先杀了谁!
几只白鸽从行宫飞出,奔向四面八方。
当晚,江若谷还没抵达雍都,身处昭狱的魏杰爷孙几人,全部畏罪自尽。看守还说明,是魏杰让儿子先扼死孩子,然后再随他一道撞墙自尽。
江若谷的手下有责问昭狱的看守为何不制止?
这些东厂喽啰都不以为然,理直气壮地说:“大人,你看看这里有多少犯人?我们就是一人长十只眼也看不过来。哪儿能见天光盯他一家?”
江若谷没和他们多辩,立刻叫了自己人去查验尸体与现场,自己则去了魏宅。
可那里,已成了片尸地……
魏宅里的人尽数死光,大多数都是中毒而死,少数被利器毙命。
魏杰的夫人、儿媳等,则是上吊自尽。
几具尸体整整齐齐地挂在魏家祠堂里……
依照这幅场景推断,很像是魏家的几位女主人,谋划了这次灭族惨剧。
但这事未免太过巧合……
魏家男人被抓进昭狱那么多天,魏家被东厂厂卫监禁在宅内那么多天,这些人都没想过要死。
偏偏在皇上下旨调查此事后,全家死得连一个活口都没有。
怎么就有这么巧的事?
去问看守的厂卫,他们的说辞与昭狱的看守几乎别无二至。
“大人,这些人整日都要哭闹不休,我等还能有什么动静都去看一眼吗?再说,上头给的命令,是不准任何人进出魏宅,我等也不好随意进去啊?”
他们嬉皮笑脸的,全不将这些人命当回事:“不然的话,有什么消息露出去,让贼人得信逃窜,或让这些人跑出去……我等也担待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