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利盈岂会服输,任由她说?
便也挑着笑道:“是是是,小的自是皮糙肉厚。自打小的进宫,少说也挨了上百鞭子吧?这皮要不厚,怎挨得住哇?”
“那也是你自找的!活该!”花素律幼稚的与他斗嘴。
俩人都顶着口气不罢休,隔着两拳的距离面对面斗鸡眼。
互瞪半晌,俩人看对方的眼中笑意都愈加浓烈,便再瞪不下去。不约而同地撤开目光,倒在木榻上肆意欢笑。
等武利盈笑得脸有些发痛时,他趴着支起身,凑到花素律身边:“饿不饿?那酸人给你准备吃的了吗?”
花素律笑得双颊飞粉,缓了缓气,摇下头:“没呢。”
武利盈看面若桃花、双眸潋滟的模样,真是明艳漂亮极了!
但一想到花素律让柳茂嘉那种自是清高的东西抱了,心里就忍不住一阵阵发酸:“我就知道!那些酸人从来都是嘴上漂亮,实事不干一件!”
“你总说他干嘛?”花素律歪头看他。
武利盈吃醋得愈加厉害:“干什么?心疼了?我还没骂他呢……”
花素律看他样子有些奇怪,咔吧着眼疑惑道:“你就这么看不上他?还要骂他?”
武利盈嗤了一声坐起身:“我当然看不上他,你当他看得上我吗?你是没见他平日里见我的架势……”
他说着往窗子方向一挥手,窗台上放的一把折扇被打起,在空中转了两圈后被他稳稳接住,刷拉一声清风摇翠的扇面展在胸前。
花素律看着和耍杂技似的,连忙捧场,热烈地呱唧了好几声。
武利盈笑着瞄她一眼,之后低头咳了咳。
再抬头时,是一副眼高于顶,不屑众生的睥睨姿态。
四下望了两眼后,对着花素律浅浅点下头,学着柳茂嘉素日里的调子道:“兄台若有不便,可与在下讲。”
看得花素律猛捶床板失笑,因为武利盈模仿得实在太像了!
一下让花素律想起第一次去蓬莱宫时,柳茂嘉就是这个样子对她说:“皇上若有需要的,可与臣讲。”
那时花素律心里还奇怪……她是皇帝诶!皇宫是她家诶!有需要和你讲?不用吧?
武利盈摇着扇子,瞧花素律乐得花枝乱颤,心中忽想……
明显他是在嘲笑柳茂嘉,若是喜欢柳茂嘉,会这样笑吗?
谁会这么笑自己喜欢的人?
武利盈豁然开朗,顿时觉得人神清气爽。
合上扇子扔回到窗台上,他跳下木榻:“躺着!我去叫人给你安排晚膳!”
当天晚上,花素律也不知武利盈怎么了?精神头好得很!
没完没了的逗她乐,直到后头花素律笑得实在没力,这小子还不罢休。
躺在被窝里还左一个笑话,右一个糗事,弄得花素律睡着后梦里都是各种乐子。
但等次日一早,花素律睁眼见武利盈钻进她被子里时,便没那么高兴了!
俩人骂骂咧咧,争吵好一阵。
花素律怀疑武利盈是故意的,武利盈却咬死是睡着乱动的缘故!还诬陷花素律睡觉不老实!
争执不下,二人在床上动起手来。
花素律虽打不过,但武利盈顾念她身子没好,不敢使劲碰她!于是俩人势均力敌的撕扯好一阵。
直到花素律给武利盈胳膊上留下一串牙印,把武利盈咬急了这事才算完……
当天,皇上大清早气冲冲离开交泰宫的事,又传遍了整座宫城……
花素律晨练完,用完早膳小歇过后,又开始了一天的忙碌……批折子。
桌案上放的是惠文涛的折子,而他本人,现在也站在屋里。
折子上写的是新法案实行时遇到的问题,以及官员们商议出的几种解决方案。
花素律与惠文涛略略议了几句,觉得他们的想法没什么问题,只是在“欠款以人抵资”这一事上不大认同。
官员们认为,合法的买人卖人,又或是以人抵资,是可以适当允许。
大俞许多富余人家的仆人,多是这样来的,传统如此。
花素律对他们认同买卖人口,能够理解。
这是时代观念的受限。
在这时代,没有自由平等的说法,人被光明正大的分出三六九等。普通人乃至下等人,基本没有所谓的人权存在。
自然,许多为奴的人,也不存在什么绝对的耻辱。若是在有权势的人家当奴仆,或许他们还会认为自己高出常人一截。
花素律在折子上写了几笔,不止否决了允许百姓自行卖身买身这条,还大体规定了,想要买奴卖身必须到各地官方的牙行,否则一律视作私自买卖,要受到严惩。
不过在这之前买的奴仆,不予追究,但需要到牙行登记造册,逾期未登记者,则要受到处罚。
而在卖身的问题上,花素律也要求要有年龄限制。
不满十二岁的幼童不可再买卖,以防类似许家许大虐待残杀娈童之事上演。
每一个卖身为奴的人,必须有四份卖身证明,分别在自己手中、主人手中、当地官府、官方牙行。
脱离奴籍时,需要当事人、主人家、牙行,三方一道去当地官府注销证明,缴纳高额税金,才可转换户籍。
而那证明,会时不时抽查。若是那一处丢了,便要严罚那处。
详细部分,则留给官员们去商议。
花素律定下如此严苛的脱籍内容,是希望百姓不要因为暂时的困窘或一时冲动,就卖儿卖女,委身他人为奴为妾。
要知自爱,有尊严,堂堂正正的活着。
但花素律也知,即便有这项法规存在,观念也是一时难改,更会有各种各样的人钻它的空子。
届时受难的,还是普通百姓……
为此她特意嘱咐惠文涛,一定要认真观察此案实行,如遇艰难定要及时行报。
惠文涛接过批好的奏折,抱礼应下。
“皇上,眼下裁军一事……”他缓声又道。
花素律未感意外,点点头:“朕知道,这件事议论了许久,做与不做,该有个话了。”
“是。”惠文涛应。
“早前朕与你讲的,如何改制你可还记得?是否可行?”花素律问。
“是,臣记得。臣认为,缩减部分地区军队,改民兵一策,大体来说是可行的。”惠文涛认真道:“此案,也有利百姓生息。”
“那就好。”花素律浅浅笑了下:“那来日上朝,寻个恰当时机,卿便提出来!卿兵马出身,提出此案,也不突兀。”
惠文涛意外,急急跪下道:“此乃皇上费心所思之果,怎可被臣窃取?臣万万不敢!”
“这有什么……”
花素律挥下手,让他起来,真心道:“朕来说,无非是史书上记两笔或好或坏的话。但此案若由卿提了,事成后,朕提升卿家也能服众,卿家也能为大俞做更多的事啊!”
惠文涛听罢心中感怀,万分动容地叩头:“臣!叩谢皇恩!臣必倾尽心力,以此残躯兴我大俞来日光辉!”
“好好。”花素律爱重地叫他快起,又语重心长的关怀了数句。
惠文涛离开时,也快晌午。
花素律晃晃肩膀,揉了揉……
早上和武利盈打闹时,被这傻小子扭着手臂好一阵,搞得她现在肩头、胳膊弯还隐隐作痛。
她正在心里痛骂武利盈,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
扎着双揪的“小丫头”溜着门缝钻入,小步走进来:“皇上。”
花素律看他那个样子觉得可爱,姨母笑地对他招手:“没外人,过来吧。”
无明没像往常那样撒欢般跑过来,而是先试探地抬起眼向四周看了看,随后又小心地扒着门缝瞧了一阵。
转过身后,他松了口气,可也没活泼起来。
就那么消沉的拖沓着脚步,走到花素律身边,吧啦吧啦报了一串菜名。
“钱姑姑让我问你,午膳这般合心吗?”
花素律撑着下巴瞧瞧他,捏着他的哪吒揪,调笑:“怎么今儿这么懂规矩?”
无明听她问,嘴顿时撅得能挂瓶子,委屈巴巴道:“昨晚她让那个大块头打我!qaq”
“谁呀?方将军啊?”花素律忍笑道:“因为什么?”
无明小朋友一样,低头扣着手指:“因为我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