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娇,爸爸不是催你找男友,想你嫁出去。”花老爹满脸通红,醉眼惺忪:“爸爸年纪大了。你妈妈当年车祸走……”
他口齿不清地欲言又止:“人这辈子,说不准什么时候的事。爸爸怕到那一天,你身边没个人……”
“你让人欺负了,没人说、没人商量,没人帮你……”
花老爹像是想象到女儿孤苦无依的场景,不禁眼眶湿润。
他心疼的顿了许久,抬起被酒精麻痹僵硬的手臂抹掉眼泪。
同样喝多的花娇抱腿坐在椅子上傻乐。
她觉得老爹的担心太遥不可及,晃晃悠悠地走过去揽住老爹宽厚的肩膀。
“还是不找好吧?”她嬉笑调侃:“他抢了咱家钱,跑了怎么办?我不是更惨?”
花老爹急道:“你非找个垃圾呢?你找个好男人啊!”
“那好男人是说找就有哇?”花娇咯咯地傻笑。
花老爹虽然醉着,但理智还有几分,一想确实是这么回事……他认识那么多人,婚后几年才发现识人不明的不在少数。
他们这些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年的人尚且如此,一个年轻小姑娘又能如何?
他唉声叹气地呻-_-||吟一阵:“唉,爸爸要能多活五六十年,就算你不找对象不结婚,爸爸照顾你当一辈子姑娘也无所谓啊!”
“算了吧!”花娇显然对他的话不信:“就再活五百年,你也是公司、应酬、出差!”
花娇躲到一边夹了几口菜后,像是觉得不够,放下筷子挥着手,掐算似的比划:“我长这么大你做几回饭,洗几回衣服?每回都是你喝多回家,我照顾你!”
两句话说得花老爹无比愧疚,在外面叱咤风云几十年的男人当即在女儿面前泪如雨下,痛哭哀嚎:“爸爸对不起你!”
花娇半点没有上前安慰的意思:“你没对不起我,你是我爹,伺候你我理所应当……”
自初中开始,老爹每次酒醉后二人说话不过二十分钟,必然会暴风哭泣,边哭边道歉“爸爸对不起你!”接来一定是“我对不起你妈!”
“爸爸对不起你妈妈!”
果然……
花娇醉得稀里糊涂,对花老爹要求非常低地胡言乱语:“没!这么多年你都没给我找个后妈,挺对得起我妈……”
花老爹听罢哭得更伤心,如从前一般哭着反思自己这个父亲做得不称职,花娇听了百八十遍,早已习惯。
原本是庆祝花娇苦行僧般的高三结束,结果又变成花老爹的“反思大会”。
俩人都醉得一塌糊涂,后头直接休息在餐厅所属的酒店里。
忆起往事,花素律心中五味交织,一股暖意在胸膛内升腾蔓延,温柔的将她包裹。
往事带来的温暖如同拨云见日般,将近两日的阴郁苦闷冲散开。
她长长叹口气后怀念地轻笑……
那日醒来后一切如旧,不久后她在大学里交到男友。
是个不错的人,老爹见过很喜欢,可惜后来他们分手了。
在和第二任男友分手后不久。
在她拿到国内最顶尖书法大赛第二名,室友们在酒吧为她庆祝狂欢的深夜,接到医院那通电话时……
花素律合上眼眸,密长的睫毛洇出湿痕。
独自消化了许久,花素律长舒口气抹下眼睛,收起信件。
“来人。”花素律叫来宫人,神色淡然仿若无事发生:“传瑰丽长公主。”
*
“臣妹瑰丽,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样貌秀美的女孩穿着杏花黄色长裙,耳际坠着新鲜花朵,显得她无比俏丽娇嫩。
花素律准她起身后也不多寒暄,单刀直入:“太妃希望你早日成亲?”
瑰丽眸色有些不自然,神态像有些不耐烦:“回皇上,是。”
她的样子,让花素律一下想起前世里被催婚的男男女女。
猜瑰丽或许是被于太妃念了很多次,不免有些同情。
秉持自由恋爱原则,花素律询问:“你确实到年纪可以考虑这些,你怎么想?”
瑰丽垂着眼皮,闷闷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臣妹没有想法。”
花素律一时哑言,忘了古代年轻男女对于婚姻询问有这个标准答案。
她想了想:“太妃相中的是于氏嫡幺子,也就是你三表哥。你知此事吗?”
瑰丽闷着头,木愣愣的:“臣妹知道。”
花素律默默点头,委婉地提醒瑰丽可以自己选择:“你如何看?你虽已满十六,但也无需太过焦急……”
“臣妹听皇上,听母妃的。”
瑰丽语气轻淡,像是此事与她关系不大。
除去开始表现出点不耐烦外,再没有过其他情绪。
问了几次,瑰丽翻来覆去都是那两句。
搞得花素律有些不耐烦,让她觉得自己像多事的姑婆。
她挠下眉角:“那你带话给太妃。婚事你们自己商量,差不多就找礼部、宗正寺定日子。朕只负责给你备嫁妆,别的朕就不参与了。”
瑰丽依然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是,臣妹遵旨。”
花素律看她毫不关心的样子,心下有点“怒其不争”的火大……罢了罢了,时代所限,不是不能理解。
想了下,《颠覆江山》里好像没写过这个角色。
小说里明确说明皇家没出嫁的公主,除花素律外,只有七公主和女主九公主。
这个八公主,还真没提过……
花素律让人给瑰丽拿了点赏赐,让她家去。
过后,自己在书房坐了许久……
之前她还在感慨于太妃的拳拳爱子之心,可依瑰丽这种表现看,这心意真能传递到瑰丽心中吗?
换个角度想,于太妃能给身为皇帝的花素律写信,多半已和娘家达成共识。
大俞尚主不能入仕,故而真正高门贵族的年轻人都是不愿尚主,恐耽误前途。
于家门第不高,族中子弟虽在朝中任职,但不出挑,这一辈想有个能走到金字塔尖上的大概是不可能的事。
基于这样的条件下,娶一位公主,成为国戚对于家前景更加有利。
如此看,于太妃的心究竟是倾向女儿多一点,还是娘家多一点,变成个疑问……
“哎——”花素律走出门,负手在大殿门口站了一阵,眯眼望天。
外面秋高气爽,风和日丽,不自觉心情开阔不少。
无论其他人是何倾向,一想到两个正直大好青春的孩子要嫁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人,花素律不免感到有些忧心。
可这种包办婚姻行为,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改变,花素律如今万事艰难只能顺应其势。
幸亏她是个女皇帝,不会有人催婚催生到她头上……
花素律失笑踱步回后殿。
行了一半,顿住脚步,庆幸的笑容戛然而止。
她手抚向自己小腹,想起件事……
穿来至今,好亲戚还没来看过她?!
回想刚穿来时和江若谷在床上的旖旎,花素律猛地倒吸口凉气。
马萨嘎!
不会是中奖了吧?
“来人!”花素律急喊。
跟在后头的春希忙不迭道:“皇上!奴婢在,您吩咐。”
见到春希急促的神情,花素律回神两分镇定下来,换上一幅淡然冷面:“传太医。”
章太医和拎着药箱的医工小太监匆匆赶到,看见一脸严肃阴沉,盘膝坐在木榻上的皇上。
花素律挥手,示意只留章太医一人。
章太医与崔家关系甚好,当年崔贵妃的胎都是章太医负责。
有关政治上他从未掺和过,究竟什么立场,说不好。
至少看起来,是一名尽职的医官。
尽管交织渊源深厚,但章太医仍与国安、多多不同。
他不是心腹,花素律不好与他讲原身和江若谷那点破事儿。
只好隐晦提问:“朕月信不调,迟迟不至。你……”
话还没说完,就见章太医一脸“嗐!当什么大事呢!”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