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九行踪
幽州州衙,看着手中的三份尸格,辰御天与公孙久久无言。
尸格上,清清楚楚地记录了三名死者的名字,刘方、田彻、林二。
这三个名字,公孙很熟悉。因为,在那张死亡名单之上,那被朱线标记了已死之人之中,便有这三个名字。
“果然是他们……”
辰御天看着名单,微微沉吟,片刻后,其目光,停留在了最后一个被红线勾住,却还未确定生死的名字。
看着这个名字,其脑中,不由浮现出了现在还被停放在大堂中的那具尸体。
“是他么……”
他微微摸了摸下巴,与公孙交换了一个眼神。
公孙会意,微微点了点头。
辰御天同样微微点了点头,随即喊来凌云天,道:“凌大人,可否请你将此人的家属找来认领尸体?”
说着,他指了指那个名字。
凌云天看了一眼,只见辰御天指的是“杨阔”二字。
“下官这就去办。”说罢,凌云天哆嗦着离开了验尸房,辰御天二人与韩仵作亦随之离开。
没过多久,杨阔之子便被叫来了,他在看到大堂中尸体脸的第一眼,便是犹如雷霆轰身一般,怔在了原地。片刻,一道撕心裂肺的哀嚎,响彻公堂。
见到此情此景,无论是谁,都已知道,这具尸体,正是杨阔无疑。
“这下,死亡名单上的死者,便全部找到了……”公孙看着眼前一幕,语气颇为沉重。
而就在此时,堂外,一只信鸽,蓦然飞了进来,落在了公孙的肩膀之上。
公孙从信鸽脚上取出信件,只见上面只有一行字。
死亡名单如今已经名副其实。
落款的名字是凌妙音。
看到这个信息,无论是辰御天还是公孙,都是重重叹了口气。
要让死亡名单名副其实,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名单之上的人,都已经死亡。
这样的消息,对于如今的他们而言,绝非佳音。
“所有人都死了……如今,我们只剩下了唯一的一条线索了。”公孙叹了口气,缓缓道。
辰御天微微点了点头。
的确,对于这件案子,还有一条线索。那,就是客乡居客栈。
既然死亡名单之上的人,全部都来自那一页缺掉的账簿,那么这间客栈,一定与此案,有着莫大的联系。
而且,上午公孙他们去拜访之时,那林掌柜以及名为王云的跑堂伙计,明显是对他们有所隐瞒的样子。
所以,无论是公孙,还是辰御天,都相信,他们,一定知道些什么,与此案有关的事情!
“看来,有必要再去拜访一下客乡居了……”
公孙喃喃道,随即从袖口掏出了那一页账簿。
此时,凌云天凑了过来,“恕下官冒昧,不知二位大人因何要去拜访客乡居呢?”
公孙抬头,看了看凌云天,奇道:“哦?凌大人也知道客乡居么?”
“当然,那可是本城数一数二的大客栈,下官岂有不知道之理。还望请教二位大人,这客乡居究竟犯了什么事,值得两位大人前去拜访?”
“没什么。我与公孙早已仰慕此间客栈之名,故而想去看一看而已。凌大人,你多虑了。”辰御天淡淡一笑。
“原来如此,那看来是下官多虑了。”凌云天告罪一声,退开了。
随即,辰御天看了看天色,笑道:“凌大人,时间不早,我等就不再打扰了。告辞。”
说罢,他与公孙二人直接起身离去。
“下官恭送二位大人!”
凌云天拱手对着二人再度一拜,将二人送出州衙大门不提。
二人离开州衙,回到馆驿,就见几乎所有人都簇拥在庭院内的石桌旁,就连刚刚解毒苏醒的玄曦也不例外。
看到玄曦,辰御天的眉头顿时微微皱起。
“你的身体才刚刚恢复,怎么能出来乱跑呢?”他走到玄曦身边,一把拉住将她拉了过来,带着责备的语气,看着少女。
而玄曦虽然是遭到了责备,但同时也感受到了他对于自己的关心,于是微微笑了笑,道:“不是我自己想要出来的,是师父和冰王前辈要大家集合的。”
“师父?”辰御天微微一愣,旋即才看到,位于石桌中央的四圣。以及站在他们旁边的刘母。
看到刘母,辰御天目光顿时一闪。
“此人,不正是那位带着木牌喊冤的老妇人么?”
“是啊,就是她。据说之前冰王前辈救了她一命,然后就和炎尊前辈一起将她带了回来。”玄曦眼珠微微地转了两转,开口笑道。
“冰王前辈他们带回来的?”公孙微微一惊。
“嗯嗯。”
“冰王前辈他们肯定不会无的放矢,既然带这老妇人回来,定然有其道理。只是不知是什么原因,让他们将其带了回来罢了。”辰御天微微摇头。
“嘿嘿……你说的没错。那不妨你们来猜一猜吧。”玄曦笑道。
“哦?猜?”公孙和辰御天互相对视了一眼。
玄曦道:“对啊,猜一猜冰王前辈他们,为何要带着这位婆婆来这里?”
听到这话,辰御天与公孙都笑了。
“这倒是有些意思,那我就先说说我自己的猜测吧。”辰御天道,“我想……或许是因为她的身份吧。”
“身份?”
“没错。能够被冰王前辈他们带到此地的人,一般而言,只有两种,一种,便是他们在江湖中的朋友,另一种,便是与我们所查案子有关的人。”
“哦?你怎么会如此肯定?”
“很简单。因为……”辰御天话未说完,就听一旁传来了一道颇为淡漠的声音,“因为我师父是一个最宠徒弟之人。”
三人同时调转目光,就见雪天寒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此处。
“……就是这样。”辰御天微微无语,随即又道,“虽说自从来到幽州之后,冰王前辈他们从来都没有过问过我们在调查什么案子,可是,我相信,他们一定是知道的。而且这名老妇人很明显没有什么内力,所以应该不可能是冰王前辈他们的朋友,如此一来,她就只能是与我们所查的案子有关的人。”
听罢,玄曦微微点了点头:“原来如此……你没说错,她的确是一件案子的重要关系人。只不过,她到底是什么人,我们也不知道,冰王前辈故意卖关子,没有说。”
“哎……小公主,你这样说,老夫可就伤心了。老夫可没有卖关子,只不过是想让你们猜一猜罢了。”
这时,冰王的话语猛然在四人耳中响起。
辰御天看了看距离自己大约十多步距离的冰王,微微无语。
“对了,辰小子,你不是破了很多的案子了么,不如猜一下,她的身份?”冰王对辰御天道。
辰御天看了看那喊冤老妇,微微一笑,“既然如此,那晚辈就献丑了。晚辈大胆猜测,她,应该就是那身在死牢之中的刘敬言的母亲吧!”
此言一出,包括刘母在内,所有人,都是吃惊的看着他。
而感受着周围那来自四圣以及刘母的惊讶目光,辰御天知道,他,猜对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剑圣颇为好奇地看着辰御天。
辰御天笑道:“很简单。其实晚辈之前曾经在街上见过这位老夫人一面,当时,与我结伴而行的府尹凌云天告诉我,她因为儿子杀了人且不愿意相信而疯癫,故而每日都会带着木牌上街喊冤。而且我也问过凌云天,夫人是在几天前才开始疯癫的。而幽州城最近的一桩杀人案,便是我们正在调查的白秀秀遇害一案。所以我猜测,夫人,应该便是此案凶手刘敬言的母亲。不知晚辈猜的可还准确?”
“准确无误!”龙尊哈哈一笑,微微点头。
“如此说来,夫人果真是刘敬言之母?”辰御天故作惊讶,看向刘母。
刘母微微欠身,“老身正是。”
众人大喜!
辰御天更是惊喜万分道:“那可真是太好了!不知您可否能够告知,案发当晚,令郎的行踪?”
“当然可以。二位恩公带老身来此,就是要让老身来找大人您伸冤,所以大人你有任何要求,老身都言听计从。老身在此,先谢过大人。”刘母微微点头,对着辰御天就要下跪。
辰御天连忙将其扶住,“夫人大可不必如此,而且,就算要谢,也要等令郎的冤屈彻底洗清之后再谢不迟。现在,您还是先给我们说一说,令郎在案发当晚的行踪吧。”
“老身明白了。”
刘母沉吟了一下,随即轻轻点了点头,任由辰御天将其扶起来,“我记得那一晚,敬言和往常一样,在子时出门打更,可是,在三更时分,他却突然回来了……”
刘母向大家描绘了当晚的情形。
……
深夜三更时分,刘敬言独自一人回到了家。
原本在床上熟睡的刘母被其动作惊醒,下意识地叫道:“谁呀?”
“娘,是我。”刘敬言走进了屋子。
“哦,是言儿啊。你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娘,儿子今夜发财了。”刘敬言的声音听起来十分高兴,他点燃了一支蜡烛,借着蜡烛的光芒,刘母发现儿子的手中拿着一个十分秀气的钱袋以及一些女子用的珍贵首饰。
“儿啊,这些东西你是哪里来的?”
刘母微微皱眉,她看得出来,这些东西都应该是出自大户人家的女子之手。自己的儿子只是一个穷书生,不可能有这种东西。她害怕儿子因为穷而做出一些有违伦理道德之事。
“娘,你放心啦。这些都是儿子在路上捡到的。绝对不是偷来的。”刘敬言微微摆了摆手。
“哦,是么?既然是捡来的,那你明日就将这些东西拿到你接到东西的地方,还给失主吧。”刘母道。
“娘,这些都是儿子捡来的,既然是捡到的,那就是无主之物了,我们完全可以……”
刘敬言话还未说完,便被刘母厉声打断!
“你说什么?”
一声厉喝,刘敬言顿时被吓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只见刘母一脸阴沉的从床上坐起来,看着儿子,“你想说什么?说啊?”
刘敬言张了张嘴,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刘母来到儿子身边,看着他,道:“你忘了娘以前是怎么教你的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你这样叫做取之有道么?我们可以穷,但我们不能失了尊严,你明白么?”
刘敬言沉默了半晌,方才道,“孩儿明白。”
“既然明白了,那明天该怎么做,应该不用娘再提醒你了吧?”刘母说着,躺回了床上。
刘敬言弱弱地点了点头。
“是,娘。孩儿明天就去把这些东西还给失主。”
……
“可谁知,第二天他在去街上寻找失主的时候,却被官差们抓住了,他们不由分说就把他押到了公堂上,等我得到消息急匆匆赶到州衙以后,我才知道,那首饰和钱袋,都是属于一个姓白的女子,而我的儿子,则因为这些东西,被指证为了杀人凶手。”
讲到此处,刘母眼中,隐隐泛起了泪花。
“言儿本来没有认罪,可是那府尹大人他一口咬定就是我儿杀了人,为此,他不惜对我儿动用了大刑……言儿他吃不住大刑,最后被屈打成招,被迫认了罪……”
“言儿虽然认了罪,但我相信,我儿他绝对不会做出杀人这种事情,于是便到府衙门口去喊冤,希望能够重新审理此案……可是,那凌云天,却屡次都以证据确凿为由,不肯接受我的要求,甚至,在我第三次上门喊冤时,他竟然指示那些衙役,将我乱棍赶了出来……”
听到这里,所有人的眼神,皆是一变!
武动天更是拍桌大怒道:“简直是人渣!”
辰御天则是微微摸了摸下巴,问道:“那为何满城百姓都会说你已经疯了呢?”
听到这话,刘母眼神一变,“这,也是因为凌云天。”
“哦?”所有人看她。
“在被乱棍打出之后的第二天,我第四次去府衙门口喊冤,这一次,那凌云天不但让衙役将我赶出来,还散布谣言,说我已经疯了,因为无法接受儿子杀了人的事实,所以疯了……”
“原来如此,这个凌云天,也未免太过可恶了吧!”听罢,唐凤玲双目圆睁,满是怒火。
众人纷纷点头应和。
唯独辰御天一言不发。
对于凌云天,他有着更深的怀疑,只不过此事他还尚无证据,不方便现在说出。
这时,雪天寒在沉吟片刻后,突然道:“你说你儿子是在子时出去,三更返回,而据我们所知,死者白秀秀是在当日二更时分遇害,如此一来,你儿子还是没有能够证明其没有杀人的不在场证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