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也被这突然的怒吼吓得神色一僵,片刻后她才恢复常色“倒是挺凶。”
“解药不就在这里吗?”话音落下,她的手中突然出现一个小小的琉璃盒子,那盒子里装着一只灰蜘蛛。
那灰蜘蛛正是昨夜陈猎户与滕九妹他们见过的那种灰蜘蛛,这玩意儿看起来实在普通寻常的很。
看到盒子的那一瞬,陈猎户的心思也跟着活络起来了。
他摩挲着下巴开始思考,如果他们拿到了这灰蜘蛛,是不是就能得到治疗了?
然而高明嵩面对村长拿出来的灰蜘蛛却并没有立刻靠近,看来他对自己的母亲还是有所怀疑的。
“该怎么使用它?”高明嵩谨慎的问道。
面对高明嵩的问询,村长不急不缓道“子蛊在他们体内,母蛊就是这只灰蜘蛛,如果想让他活着,便好好供养这只灰蜘蛛,让他每天用血喂养蜘蛛一次,还有便是让蜘蛛吃好,灰蜘蛛的食谱有些挑剔,他们只吃后山吸食桑树叶汁的公蚊子,只要灰蜘蛛得到了供养且活着,那他也可以活的更久。”
听到村长的话,不止是高明嵩,便是偷听的陈猎户只也跟着变了脸色。
供养蜘蛛的血倒是不难,每天用针挑破一个指尖鲜血供养便也不算什么。
难得是,那蜘蛛的食谱。难道非要吸食桑树叶汁液的公蚊子吗?那得多麻烦。
然而陈猎户,并不知道这灰蜘蛛的食谱比他想的还要刁钻。
毕竟那后山的桑树林可不是一般的桑树,那也是一种蛊虫爱吃的材料,其桑叶巴掌大,脉络之间鲜红可见,如同一只充满了血色的手掌。
这东西也是寨子里的特产,离开了这里,那灰蜘蛛只会被活活饿死。
所以陈猎户还只是觉得有些为难,知晓内情的高明嵩却是对此直接变了脸色。
他阴沉着脸色道“你是不是在耍我?”
村长听到他的反问,忽然呵呵一笑“耍你?我怎么会耍你,我的好儿子,蛊虫这种东西本就无法可解啊,而且只要好好供养它们,那人也能活到很久,这不好吗?”
高明嵩愤怒的攥紧了拳头,有一瞬间,他看起来似乎是想将自己的母亲也一拳打倒。
村长身边的青壮年立刻紧紧护在了村长身前。
“我儿,为他留下来不好吗?有了这只蛊虫,你们能长相厮守一辈子。你所渴望的不就是这些吗?我甚至都不期待你与他留下后代。这自由难道还不够高吗?”村长缓声诱惑着他。
然而高明嵩的眉间眼底分明染满了愤怒“你是个毒妇!我不可能为你留下来的!你,包括他们!原本早就该死了!原本早就该消失了!”
听到高明嵩这话,不止是村长,便是村里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他们的脸上充斥着惶恐,惊惧与恶毒,甚至其中还有几分绝望。
向来温和的村长脸上更是充斥着扭曲的恶意。
“你给我闭嘴!你以为你是谁的子嗣!若是没有我,你今日还能在这里对我大放厥词?”
听到村长的话,高明嵩反而嗤笑了一声“是,我也该死!我们所有人都该死!从你绞杀父亲他们的那一刻,或许这里的人便都不该存在了!”
听到高明嵩提及自己的丈夫,村长突然愤怒的吼道“你给我闭嘴!不许再提他。”
“为何不能提他,母亲,你心虚了吗?心虚自己生下我这样的孽种,心虚自己像母螳螂一样绞杀了自己的丈夫吗?”
高明嵩步步走近,他脸上的表情十分嚣张,恶意之中似乎又隐藏着绝望与心碎。
“我不是非要杀他不可的!是他不听话而已!他若是不离开,我不会绞杀他!嵩儿,是你父亲要离开我!是他不该!如果他乖乖听话,你不会没有父亲,我也不会失去丈夫。”
村长的神色十分心碎,提及那被自己绞杀的丈夫,仿佛自己也未曾动手,自己只是一个受害者而已。
然而高明嵩十分明白自己的母亲,他消失的几日前,便已经在怀疑自己母亲了,只是一开始,他虽然怀疑,却也只是怀疑自己母亲不打算让不愿意留在这里的人活着离开。
毕竟从一开始,他们就是需要新鲜人口融入这个村落来进行下一代培育的,否则近亲繁殖生下来的孩子畸形率很高,还容易夭折,这对于这个封闭的村落实在是一场灾难。
所以他们的族长都会前往外界引诱一批人回到这里进行婚配。
他作为指定的继承人自然也是需要完成这个任务的。
只是他从心底里就抗拒这种方式。
如果不是遇到张泽,如果不是在某一瞬间存了私心,他们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在这阴冷的十万大山里,居然还藏着他们这样一群见不得光的怪物。
而也是因为他这私心,让他发现,他的计划是错误又愚蠢的。张泽不是他的同类,他终究只属于外面的世界。
而自己的私心很可能会害死张泽。
他只是调查到离开的人不能活着离开这里,却不想顺藤摸瓜。他居然还调查到了自己父亲的死因。
他的父亲是雍地人,幼时他问过自己母亲,关于自己父亲的身世。
母亲告诉他,父亲是雍地的将军,当初绞杀羌漠王庭之人时,遇上山难,加上迷路,走失到了这里。
母亲收留了他们,并且照顾了父亲,父亲在与母亲的相处之中,被母亲的温柔所打动,二人相爱生下了自己。
后来父亲养好伤后,想回王庭复命,他还想带母亲回雍地。
可惜母亲是一族之长,她还有族里人需要照顾,所以她拒绝了自己的丈夫,她也想过挽留自己的丈夫,可父亲却也忠于朝廷。
所以虽然二人难分难舍,却还是分开了。
不过母亲说父亲离开时,也许诺过等结束了王朝战事会回来找他。
然而没想到这一等便是十几年。
他当时便常常为母亲感到遗憾,所以当初外出时,他特意将任务点选在了雍地。
他想去见见自己的父亲,想问问他为何不回来找自己的母亲。
然而前朝的旧事里很多东西都毁于战火,他没有一点关于他父亲的线索。
他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母亲对父亲的感情,他也不相信那些感情会是假的,更不相信母亲的黯然神伤和眼泪会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