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当看到南面现出火光时,原本还固执不肯离开的里长便也意识到了不妙。
他只立刻回村,将村里的众人召集了出来,人们在看到火光时的下意识反应便是救火,然而当众人朝着那火光处而去时,村子南面被里长派去的一群青年里,很快便跑回来两三人,他们焦急的高声道“大家快跑吧,他们打算纵火烧山,将我们一并解决了,这里不能待了,他们来了百来号人,而且个个都带刀。”
一听这话,在场的众人当下立刻一个也坐不住了。众人慌成一团,而老里长在听说了那边的情形后,更是急火攻心,当下竟是直接晕厥了过去。
最后关头还是辛关更为沉着冷静,他只立刻便将慌乱的人群组织了起来,他高声道了一句“大家先别慌!大家先收拾几样值钱的东西,然后咱们赶紧出来一起走!”
“有车的人家优先载老人跟孩子,年轻力壮的赶紧跟我一起跑,我看过了,东面林木最少,虽然不免有人可能在东面堵路,但大家可以收拾好家伙,跟我一起跑,我绝不会让大家困死在这里面。”
也不知为何,虽然辛关与众人不过才相处半日的功夫,但他身上却莫名有种令人信服的气势。
好像跟着他便能平安脱险一般。
故而众人在辛关的指挥下,陈柯的调度下,很快老人孩子便先上了驴车,之后再是妇女。至于年轻的男子与健壮的农妇则多数选择了跟着辛关快速前行。
而在辛关的指挥,与众人的配合下,众人只在一阵急行军后,很快便脱离了包围圈。
而后山的火势也越烧越旺,人们看着那熊熊燃烧的烈火,只觉得心中一阵荒凉。
那鹿林村可是众人祖祖辈辈生活了不知多少代人的土地啊,人们在这片土地上辛勤劳作,开荒垦地。才将鹿林村建设成这般,最重要的是如今他们不过刚刚播种了春种下去,本指望着下半年丰收的,然而这样一把火下来,便什么都没了。
而没有粮食便交不上今年的秋收税,一想到此处,众人心中便是一阵绝望。
而在他们绝望之时,队伍里突然响起了一个绝望的声音“我娘呢!!!”
那是一个青年的声音。
听到这话,本就情绪失落的众人只立刻朝着青年围了过去。
青年名叫田大牛,也是这鹿林村里的汉子,因为家贫,他虽然三十有六了,却仍旧没有娶媳妇,他如今只与她娘相依为命在一处。
可见他此时心里有多惶急。
他只将村里所有驴车都找了一遍,也没找到自己的母亲。
陈柯见状自然也在帮着田大牛寻找田大牛的母亲,毕竟接应这些老人的工作是他负责的,他自然也不可能放任不管。
然而无论他多么认真的寻找,他就是没有找到田大牛的母亲。
于此同时田大牛似是意识到了什么,他立刻低吼了一声“不行,我要去找我的母亲!”
话音落下,田大牛便准备往已经燃烧起来的村里走去了。
陈柯与一旁的一名青年立刻拦住了田大牛“大牛哥,你现在过去救不回伯母,还可能将自己的命搭在里面。”
陈柯只也配合道“是啊,大牛哥,你别冲动!”
一听到陈柯的声音,田大牛的眼睛便涨得通红。
“我冲动?陈柯你扪心自问一下,这事是不是跟你有关系!若不是因为你,我们怎么可能得罪安西镇的人,接应这些老人的组织者也是你,为什么!为什么那么多人,你偏偏忘了我的母亲。”
随后田大牛只又激动道“你是不是因为记恨我娘年轻时候总跟你娘扯皮,你便故意不管我娘的。”
说到激动处,田大牛甚至一把抓起了陈柯的衣服,神色狰狞,咬牙切齿。
倒没想到田大牛居然会做出如此猜测,陈柯立刻出言辩解道“大牛哥,我今日真不是故意的,你娘我早早便背他上了车,车上的人都是可以作证的。”
听到陈柯的话,几位老人也立刻替陈柯辩解了起来“是啊阿柯确实将田大娘背上了马车!”
另有一人则立刻拍了拍自己的手心道“哎呀,我忘了,这田大娘在陈柯走后,便说自己还有东西没拿,说家里的地契银钱不能不带,之后她便又回去取东西去了,可当时大家走的急,我也便没有关注这位大妈了。”
听到这话,田大牛只能颓然的放下了陈柯,原本一个三十多岁的精壮汉子,听到这话只掩面而泣,当下他的模样,竟似是个孩子。
此时火光已经吞噬了整个鹿林村,陈柯他们也知道再回去,已经是来不及了,他们眼下唯一能做的只是压住田大牛,让他不要冲进火场里白白去送死。
田大牛咬牙切齿的看着火场,随后一字一句道“我与安西的那群王八蛋没完,我定要他们血债血偿!”
听到田大牛的话,虽然其他人没有失去父母双亲,但大家却都失去了家园,众人只跟着咬牙切齿道“要他们血债血偿!”
不过这种事情若是升级成了流血斗殴事件显然是十分不划算的,故而当下辛关只立刻对其他人道了一句“大家先不要激动,我们不要跟他们硬碰硬,不然咱们的损失肯定更大。”
随后他又低声道“诸位可以随我们一起去县里,我们手上现在有安西镇上的那些人的帐目。只要咱们找到县里的老爷,我们定能叫他们有债偿债,有冤偿冤。”
然而听到辛关这话,却并没有人跟着他振臂高呼,大家只都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辛关。
这并不怪辛关太天真,而是这些人祖祖辈辈都没有出过鹿林村,去过的最大的地方就是镇上。
见过的最大的官也不过是乡里的里正。
他们就是被困在井中的青蛙,所能见的不过脚下一亩三分地上的天空。故而对于辛关的话语,他们十分不理解,更没有什么概念,故而他们都只是在听辛关在振臂高呼。
“县城在哪?咱们怎么去?去了哪里咱们住哪里?那些老爷们能管咱们吗?到时候不会抓着人又将我们一顿好打吧?”一名年轻农夫出言问道。
“常言道官官相护,他们怎么可能管我们,你们别听这小哥瞎说了。”另有一名村里的老农夫出言驳斥着辛关的话语,很显然相对于其他人这位老农夫或许还算见过世面的那种,故而他说的话还有一定的概念,虽然他的概念也有些以偏概全。
这时候徐芷兰只主动走出来道“你们可以将之理解为官官相护,但是这世上的人并非都是一条心的,当官的也是人,他们有的是为了功成名就,有的是为了报效朝廷,还有的人是为了能为天下苍生请命。故而只要这些初心不同,他们的路途便也不同,我们可以向她们的对手求助,这时候被处理起来的概率便也能大很多。”
听到徐芷兰都这样说了,其他人只也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随后只见得其中一人主动举起手来道“我跟你们走!若是能借用外力消灭了这些豺狼,那自然是好事一桩。”
“咱们反正都是光脚的,难道还能怕了他穿鞋的不成!”陈柯高声道了一句。
话音落下众人只觉得陈柯说的有道理“对,咱们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俺们跟你们走!一定要去县城找人来帮忙,将他们这群人全部绳之以法!”
有了这些年轻人的配合。陈柯便也欢喜的准备领着他们离开此处了,然而还没等他们走出这座大山,另一头的一百来号安西镇的打手,却也是从镇子以及那放火烧山处集合而来。
虽然他们估计村子里的人此刻多半已经被火活活烧死了,亦或者有人还在火场里挣扎求生,但他想不管那些人怎么挣扎,也一定无法逃脱这场大火。
当然虽然他们是如此笃定,可眼下他们也不敢轻敌,毕竟哪怕有一两个人逃出去了,如果这些人往县城而去,对自己必然是个不小的麻烦。
加之他怀疑那些偷了账本的人只怕就藏在这村子里,故而如果这场大火能顺带将那三人烧死,岂不是更好。
而在他们百来号人守在鹿林村外的防护带时,只见几名鹿林村的村民居然真的在往这边过来,瞬间这群人看那为首的领事的眼神都变了。
“老大,他们居然真的往这边来了呀!”
于此同时还有躲在茅草堆里的人在数着这一次性过来的到底有多少人,出于他们意料的是,鹿林村的几十户人家几乎没有一个是留在那火场的,而且除此之外,他们还看到了那陈柯一行三人。
当下这些人一看到陈柯一行三人,眼底里便闪现出了无尽的仇恨,这眼神甚至包括身怀六甲的孕妇。
当然他们的仇恨不是冲着陈柯去的,而是冲着这些安西镇的镇民来打压。
还好那领事今日带了百来号人堵在门口,不然这些人恐怕还真搞不定鹿林村的这些村民。
但即使如此那领事也不敢小觑对方。他只立刻挥手让躲在草丛里的人都跳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