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衍桢随后又道了一句“余守备,你是个聪明人。眼下你应该知道自己该怎么选择吧?”
余守备经过刚才一系列的事件之后,他自然也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故而他只颤颤点了点头“殿下但有什么吩咐,只管与我说便是。”
赵衍桢见他如此上道,便指着那上头的名单道了一句“我收到的密报里,城西的细作远不止这名单上的几位,而你是这些细作与羌漠人联系的联络员。我要你老老实实,一字不差的写上这些细作的名字。”
余守备闻言自然只得轻轻点了点头。
随后赵衍桢便命人备了纸笔过来,余守备接过那纸笔,便在车上将城西细作,以及来日约定着与赫容里应外合的细作名单都一一写了上去。
这其中的确有十来个名字是张丽锦传回来的消息里未曾记载过的。
而赵衍桢也相信事到如今,这余守备应当也玩不出什么花样了,故而他在浏览过后,便只待那纸上的墨迹干透,随后他便将这份新写的名单收入袖中。
随后他做的第二件事,便是对那余守备道了一句“守备,这段时日以来,你作为他们的联络员,只管如今日一般继续传递信息。”
听到赵衍桢的话,余守备自然只依旧点头。
随后片刻后,他抬头看向赵衍桢道“殿下,不知我那弟弟……”
听到余守备这一声问询,赵衍桢忽然淡声道了一句“你那弟弟恶贯满盈,若按照以往,我是绝不能饶的,不过你既然提到他,我可以给你一个选择。”
余守备闻言立刻充满希翼的看向赵衍桢。
然而赵衍桢说出来的却是“看在你坦白从宽,主动戴罪立功的份上,你可以在你与你弟弟之间做个选择。”
听到这个选择,余守备瞬时僵在了原地。
……
正午时分,鹅毛绒片般的飞雪只纷扬而下。
关渊镇城东的牌坊楼门前此时只聚满了围观的百姓。
架成十字的囚车上正绑着好几名身穿白衣囚服,蓬头垢面的囚徒。此时纵然周边有官差军士们维持秩序,可眼下也架不住围观的群众对这几人的愤恨。
底下不时能听到一些黑心肝的大杀才之类的骂声,也有人忍不住将家里的臭鸡蛋烂菜叶梗子什么的直往那架在囚车上的几人扔了过去,甚至有那更愤恨的只忍不住朝着那几人吐起了唾沫星子。
其中一人在被石头砸到头只额角流出鲜血后,他这才恍惚的看向人群,而在他抬头时,人们也终于看清楚了他满脸的麻子,这人便是余麻子了,他一边愤恨的瞪着人群,一边试图寻找着自己兄长的身影。
而在他朝人群瞪视时,随后又有一块石头朝他砸了过来。
这几乎很快便惹来了余麻子的怒火“你们这些痨种!我哥可是守备!你们敢杀爷爷我!我哥一定会来救我的!”
说这话时,他只弄的那枷锁也瞬时叮铃当啷作响。
而听到他的声音,一旁护送的官差也不禁将手中的鞭子往囚车之上重重抽了过去。
被对方示意安静之后,余麻子或许也是吃过苦头了,一见对方挥鞭子之后,他倒是噤了声。
而待得囚车被推到了牌坊楼下,护送的官差便将这几人押送了下来。
于此同时他们只按压着余麻子几人老老实实的跪成一列。
而在这之后他们身后只分别站着几名已经将大刀磨的飞快的侩子手。
而在牌坊之下只放着一张简易的长桌,长桌上放着签筒,诉状之类的东西。
一切看起来是如此的简易,然而坐在长桌主位的人却是十分的不简单。
谁也没有想到今日的执令官居然换成了陈都尉。
而一旁的师爷在这几人就位之后,便也高声宣读起了这些人的累累罪行,听到这些人供认的罪状只比自己了解的还要多,底下瞬时更加的喧哗沸腾了起来。
毕竟大家家中都有小儿女,更有兄弟姐妹,如今听到这些人却只将谁家的儿女姐妹当成两脚羊一般贩卖到敌国,当下国仇家恨加身,还有什么不能比这要更容易点燃人们心底里的怒火。
如今众人只觉得便是这杀头的刑罚落在这些人牙子手里也是极轻的了。
瞬时砸向那几人的臭鸡蛋烂菜叶只也被换成了真正能砸伤人的石头
不过任凭众人如何痛骂,便是砸石头,那些官差们对于这些却也几乎不管不顾。反正只要他们不冲上来,只要石头不砸到自己身上,眼下便是那几人被砸死了,他们也不想管。
那押在木桩上等待着的几人只觉得时间似乎是从没有过的漫长,那鸡蛋大的石头砸在人的身上也无疑是极为痛苦的。
只余麻子却还对自己大哥抱有期待。
然而直到午时三刻,行刑的令牌被陈都尉亲手落下,随着手起刀落,那余麻子也没有等到自己大哥的到来。
而随着这几人的人头落地,人群之中只瞬时发出了阵阵欢呼之声,与对陈校尉的称赞与感激。
而在这些欢呼声里,一家酒楼的二楼处,却有一双眼睛只一眨不眨的看着那尽头处发生的一切。
那人在看到余麻子几人时只不自觉的攒紧了拳头,同时她的眼中满是愤恨。
然而在看到当日将她们拐到羌漠的那几人如今只都人头落了地后,她方才松开了自己紧握的拳头,于此同时有泪凝于睫。
鹅毛般的飞雪也在此时只将这座边陲小城覆盖了一层白色的菲薄积雪。
雪花覆盖了一切罪恶,来年或许又是一年春草绿。
那立于廊下的女子只不自觉的伸手接过一片飞雪,她抬头看着那些破碎的絮片,只不自觉的喃喃道“阿燕,你看到了吗?陈都尉,为你报仇了!当初那些拐走你的人如今只都被绳之以法了。阿燕!你放心!陈都尉一定会继续为你继续报仇的!而我将替你亲自看着那些害死你,害死吕叔的人统统得到他们应得的报应。”
随着话音落下,飞雪无声。
廊下走出来的黑衣青年只对那女子道了一句“宋欢姑娘,你如今也亲眼看着他们被杀了,眼下咱们是不是可以离开了?”
宋欢闻言,自然只是轻轻点了点头,随后她重新戴起帷帽,二人从廊下出走,不过片刻便也消失在风雪之中。
……
羌漠狐归原处的营地驻扎之地,相较于往日,这里只越发的防守严密了起来。
便是张丽锦这个常年刺探消息的高手,这几日也几乎一无所获。
自从上次爆出可能有邕地探子混迹于营地之中的传闻之后。
赫容便几乎加紧了各大营地的防守工作,于此同时,原本被巫毒皇子送来的那些邕地女子们只也被集中关押到了一处大营之中。
便是自己,若非因为与那位赫廉皇子口中的诺娘十分相像,如今怕也只被集中关押去了那座大营之中。
然而即使自己没有被送进那大营,那位赫容皇子只也下了死命令,只不许自己出了眼下所待的帐子里,她每日能见的除了几名会说邕地语的羌漠女子便也只有赫廉了。
而且她只还听说赫容如今正打算将那些邕地的女子们全部处置了。
故而晚间在赫廉再次来看自己时,她便只做出一副郁郁寡欢的姿态来。
赫廉见她这般,自然免不了发问“诺娘,你怎么了?”
张丽锦并没有立即回答赫廉的问话,相反此时,她反而只是转过身子轻轻叹息了一声。
赫廉见状,自然只连忙贴了过去又问了一声“诺娘,可是在生我的气?”
听到他这话,张丽锦方才摇了摇头道“殿下,我哪里敢生您的气,我只是在心痛罢了。”
“心痛什么?”赫廉追问道。
张丽锦便重重叹息一声“殿下,前些日子,我问你营外发生了什么,你只告诉我外面无事发生,然而第二日,我想出去走走,我便发现自己被禁了足。”
“我也知道这定然不是殿下的意思,而且营内有细作被戒严也是应该的,毕竟我也是邕地人。”
听到张丽锦这话,赫廉的脸色却是涨得通红,他只立刻激动的解释道“诺娘,你怎么这样想?你知道我从来就没有怀疑过你,况且你是邕地人又怎么啦!我喜欢的是你,又不是你的地域。”
张丽锦见他在这个问题上如此激动,便也只连声安慰道“殿下,我当然知道你没有怀疑过我,你对我的心意,我也都知道。”
“况且我要说的也不是这桩事。”
见张丽锦如此解释,赫廉便也松了一口气“你要说的是什么事?”
张丽锦看着营帐之外道“我听说除我之外,那些其他邕地女子只也尽数被拘在了一处?”
赫廉沉默的点了点头。
张丽锦便又追问道“我听说你大哥打算将那些女子全部杀掉?”
听到这话,赫廉没有再点头,不过他凝重的神色已经告诉了张丽锦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
而一见了赫廉的神色,这些时日总是温温柔柔的张丽锦却是不自觉落下泪来。
赫廉一时也有些着慌,诺娘很少哭,这辈子他见过诺娘哭的次数拢共也不超过三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