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姜念娇这般反应,守门的士兵只面面相觑,一时倒不知如何是好。
好在紧追慢赶赶上姜念娇步伐的怜莺此时也已经来到了姜念娇的身边,她只先是将姜念娇扶起,随后只又同姜念娇关切的问道“姑娘,姑娘?您这是怎么了?您先别哭啊?”
然而姜念娇却并没有理会怜莺的问询。
反倒是门口的侍卫小声道“姜小姐好像是为了不能进宫才哭的。”
听了这话,怜莺立刻高声道“为什么不能进宫?我们小姐不是有通行令牌吗?”
“那牌子早没用了,凤宸宫亲自下的旨意。”侍卫只能再次重复说了一遍。
听了此言,怜莺纵然还想发作,却也知道自己根本改变不了不能入宫的事实。
故而她也只能安慰着姜念娇道“小姐,今日去不了,明日我们再同宫里申请也是可以的,咱们不如先回去吧,这外面风大,若是感了风寒那才是得不偿失呢。”
然而姜念娇却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怜莺正也不知如何是好。
恰在此时,一辆雕花马车正自宫门处而来。
怜莺自然也看清楚了那马车上挂着的灯笼上分明写着梁字,那可不正是梁王府的车马。
那梁王府的马夫只将一枚令牌示过,侍卫们便站的笔直,将长矛放下,就在他们正要将梁王放行之时,怜莺只灵机一动,她连忙高声道“梁王殿下请留步。”
她们二人离梁王马车本就不远,梁王赵念泽自然也听到了这一声呼唤,他不免掀了车帘朝外望了一眼。
却见马车下,一名鬓发微乱,一身狼狈的少女正哭的梨花带雨。
而她身边的丫鬟,一见了赵念泽的脸容,便仿佛是瞧见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道“梁王殿下!”
他还是第一次见姜念娇哭的如此凄惨,也是第一次见她如此狼狈,想来怕也不是什么小事,毕竟他很少见这少女哭过,而在与人相处时,也从来只有别人吃她的亏,可断没有她在人前吃亏的道理。
虽然记忆里的少女总是一副嚣张跋扈的模样,但再嚣张跋扈那也是他的表妹。
赵念泽皱了皱眉头,此时倒不免也生了些恻隐之情,故而在车夫要将马车驶入内宫之时,他只掀帘对车夫道“先停一下。”
车夫得了他的吩咐自然立刻停下了马车,随后他只对着怜莺招了招手。
怜莺见这法子奏效,自然连忙靠近了过去。
赵念泽只看了一眼姜念娇道“她哭什么?”
怜莺本也打算要求赵念泽带自己小姐入宫,见他主动问起,她自然只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将姜念娇刚才的遭遇以及姜念娇的诉求都与赵念泽说了。
赵念泽本来还以为是什么很严重的事情,而且看她孤身一人,如此狼狈,本还以为她是受了什么欺辱,若是如此,他定要替她讨个公道。
倒不想她居然只是为了这么一点小事便在宫门口大哭。
故而他在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只对姜念娇道了一句“行了,不就是入宫吗?我载你一程。”
一听这话,怜莺脸上一喜。只连忙又跑到自己小姐面前将赵念泽的话都与自己小姐说了一遍。
姜念娇这时方才抬头看了赵念泽一眼,赵念泽则对她微微示意道“上车吧。”
怜莺也殷切道“小姐上车啊。”
姜念娇也没想到会撞上赵念泽,被他撞见一时还有些尴尬,不过她想赵念泽大约是要去毓秀宫的。
她恰好也想见见姨母。
故而姜念娇还是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只在怜莺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赵念泽面上虽没什么情绪,却居然也替她掀了帘子。
看着姜念娇上车的侍卫也不禁说了一句“梁王殿下,您这样恐怕不太合规矩吧,姜姑娘并非梁王府上的人,您那令牌也……”
不想赵念泽直接出言怼道“怎么不合规矩,她的姨母是毓秀宫的毓贤妃,她的表哥是梁王殿下,她手里的牌子是殿下亲赐的通行令,如今她只是想见她姨母,怎么便不合规矩了!”
倒没料到赵念泽居然会如此维护姜念娇,那几名原本还想质疑的侍卫,立刻便噤了声。
随后赵念泽只又一把扶起姜念娇,却将她架到一旁的马车车铺前座下。
待姜念娇与怜莺在他对面坐稳,他方才开口道了一句“你们是打算去哪里?我送你们过去吧?”
姜念娇只低声道“我想去毓秀宫。”
倒没料到姜念娇与自己居然是一路,毕竟自从老三去了云州之后,她便日日往凤宸宫而去,如今凤宸宫那位到如今还未醒,他还以为她这次也是去自己未来婆婆跟前呢。
而且他并不认为姜念娇是那种单纯入不了宫就哭的人,所以结合着怜莺的话,他还以为是姜念娇与凤宸宫生了龃龉。
毕竟敏皇后心中的儿媳人选定然从来也不是被她认为是自己这一派的这位丞相千金。
若不是老三闹了她与陈家二房的婚事,还先下手为强同自己父王讨了自己这表妹的赐婚圣旨,敏皇后自然是不可能这么痛快答应这门婚事。
而敏皇后本也不是好相处的性子,他这表妹也是个强势之人,两人凑在一处定然平时没少些你来我往的闲气。而如今她拿自己儿子没什么办法,定然便在想磋磨自己表妹吧。
故而赵念泽原还想在见自己母妃之前先替自己这表妹去撑撑腰,毕竟自从他发现自己这表妹移情别恋后,他也渐渐能发现自己表妹身上的一些优点了。
而且这段时日自己跟止柔的事情也多是她在替自己奔走。
故而赵念泽如今与姜念娇自然也由从前的水火不容变得渐渐有些能容得下姜念娇了。
只是他倒没想到姜念娇的目的地居然与自己相同,他在愣了片刻后,方才道“既然如此,那咱们一道吧,我恰好也是去见母妃。”
姜念娇对此并不意外,她只轻轻点了点头。
而在马车入宫的这段时间里,姜念娇的心情显然依旧沉重,她也不好开口询问赵念泽在关于毓贤妃行刺这件案子上有没有什么进展。
毕竟自己可是懈怠了多日,甚至在与秋婉谈话过后,她居然还真曾想过要让自己姨母背下这个罪责。
如今她只觉得自己傻的可笑。
而赵念泽虽然很想询问姜念娇到底是在为了什么而如此沮丧,可他们从来也没有如此心平气和的坐在一处过。
故而便连关心也显得像是十分难为情的存在。
二人一路无话,马车骨碌碌的往前行驶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车外的马夫突然高喝一声“毓秀宫到了。”
听得这话,二人自然也走出了马车。
如今毓秀宫仍旧是守卫森严,但比起前几次探望,只连宫门都不许入,如今却是松懈了许多。
在赵念泽拿出一块令牌后,他们甚至也没多问姜念娇什么问题,便将赵念泽一行人放入了院子里。
也是入了院子,众人才发现,这不过短短几日的未曾相见,院子里便显出些颓然之势,屋外落叶满地,杂草横生,正殿大门紧闭。
便连往日里院子内外忙忙碌碌的宫人们也是一个不见。
这副光景自然便是因为毓秀宫的宫人们多半都被下了大狱,无人打理所致。
看着这副光景,姜念娇只又觉得一阵心痛。
姨母今日之灾实在是无妄之灾。
可笑她最疼的侄女却为了掩盖旁人的罪行,只差点将她推入火坑。
赵念泽看了自然也心里很不是滋味,虽然他与毓贤妃在苏止柔的问题上有很大的分歧,虽然他不是毓贤妃的亲生儿子,但毓贤妃养育了自己这么多年,对自己也是尽心尽力。此时见到自己母妃院外这副光景,就算旁人看了都不免唏嘘一声,他又怎么可能不难受。
二人只同时来到正殿门前,姜念娇敲了敲正殿的大门,随后赵念泽道了一句“母妃,我跟娇娇来看你了。”
直到听到这一声,毓贤妃身边如今唯一留着的一名小丫鬟方才怯怯将房门打开。
倒不想也就这几日,屋内竟也是一股霉烂腐臭之气,一瞧着这副光景,赵念泽也不免气不打一处来,他只以为是这小宫人以为贤妃娘娘快倒了,便在此躲懒。
故而他只狠狠瞪了那小宫人一眼道“这屋里怎么这么脏!狗奴才!你是不是以为我母妃要不行了?你可别忘了本王还没倒呢!”
那小宫人一瞧便不是个胆大的,见赵念泽如此做说,那丫头只连忙跪下了身子道“殿下,奴婢是断断不敢的,只是这阖宫上下如今就奴婢一人伺候娘娘。”
“就你一人伺候,难道连这内室你都做不到整洁?”赵念泽不悦的问道。
他一抬手,便在一旁的桌子上抹出了一层薄灰。
说完,他只一脚踢倒了小侍女“刁奴!再敢强辩,我先打杀了你!”
小侍女被如此威胁,当即自然更是吓得不敢吭声了。
直到屋内响起妇人的轻唤声“燕儿,谁来了?屋外怎么那般吵闹?”
话音问完,屋内便是一阵压抑的咳嗽声。
听到那声音,赵念泽自然也再顾不上教训那小丫头。
他只大步流星往室内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