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虑到隔墙有耳,姜念娇只不动声色的听措珠说起陆知章这几日的行动。
她倒没料到只是这短短几日,陆知章居然已经得到了上到她姨母,下到她身边的丫鬟的肯定。
不过陆知章惯来伪善,想骗人还是十分容易的。而且姨母本来就对他有滤镜,至于怜莺她们更是姨母赐过来的人,她们意见一致倒也并不稀奇。故而对于怜莺的劝说,她也只是听听就算。
到那怜莺展示了陆知章的诸般好处后,姜念娇只神色淡淡道“这事还是以后再说吧,我现在在这牢狱之中,家中也是一团乱麻,你觉得我还有心思管这些事?”
姜念娇都这样说了,怜莺也不再多言,她只小声安慰道“小姐放心,如今老爷已经回来了,老爷定不会让姑娘在这牢狱之中待上太久的。”
姜念娇对此并没什么表示,也不抱什么期待。
如果当日去的是御史台,自己或许还能期待一二,毕竟自己舅舅是御史守正。
可这上京府府尹是陈家大老爷的护拥,陈家如今与姜家在朝堂之上势同水火。
她这政敌的女儿哪里能沾得半点好处。
不过想到那上京府尹,她倒是想起了隔壁王铁牛的事情。
他口中那位害死她妹妹的郑大人的儿子正是那上京府尹的儿子,王铁牛杀了对方的儿子也的确合该受到处罚,但在王铁牛没有杀人之前,他也确是苦主,如果当时司法公正,那位郑大人的儿子以及那背后凌辱王铁牛家妹子的人都受到司法处置,投告无门王铁牛也断不至于走上这一步。
而从王铁牛家妹子被凌辱到最后抛下水井,这一切可都是在郑家家宅发生的,若说郑家无人参与她是不信的,而王铁牛的投告无门,若说郑大人没有从中操作她是不信的。
考虑到这一层面,姜念娇只又简单的将隔壁王铁牛的事情说与怜莺听,她想自己爹爹若是知道了此事,定然会有所筹谋。
而在与怜莺交换过信息后,怜莺只说后日还会再来看她,之后便挎着已经空空的食盒离开了牢狱。
此时那陆知章似是已经离开,倒只留了牢头将怜莺送出了牢狱。
之后这怜莺在出了牢狱以后,去的却不是姜府的方向,她在一处昏暗角落撕去了面具,随后露出一张全然陌生的英气女子脸容,随后她骑上一匹骏马却是往皇宫方向而去。
德勤殿里,几位皇子在习完上午的授课后,便准备各自散去。
赵衍桢今日身边除了老九倒没其他人跟随,赵念泽身边却是跟着不少护拥者。
从赵睿安出事后,原本的三足鼎立,便只成了赵衍桢与赵念泽的争夺。
原本赵衍桢应当是占尽上风之人才是。
然而从他为了姜相的女儿闹出诸多丑闻之后,帝心便似是对他有所偏移,加之敏皇后也因为这些事情受到了责罚。陈家又是自顾不暇,如今的东风倒也似是有所倾斜。
而原本最不起眼,不过是倚仗着占了个长子名分的赵念泽倒是慢慢展露头角。
人情薄凉,昔日赵衍桢受宠之时,其他人自然都跟在他身边,他也算是风光无限,然而如今这风光却渐渐落在了赵念泽的身上。
甚至这段时日,偶有问政事之时,邕帝也总是更能接受赵念泽的观点。
不过赵衍桢也似是心不在此。
在与人分道扬镳后,他便准备往凤宸宫而去。
这段时日外祖身子越来越不好,陈家大房也有蠢蠢欲动之象,他刻意闹出许多事情就是为了来日祸事不至引到自己母亲身上。
故而他这段时日必须密切关注着凤宸宫与陈家的动向。
只是在他还没踏入凤宸宫之前,那名扮做怜莺前去探监的女子,却一身黑色劲装半跪在了他身前。
这女子是他派出去探视姜念娇的暗卫,他眼下抽不开身,更不好直接介入姜陈两家的分身,便也只能让自己的暗卫以这种方式去看看姜念娇的近况。
故而见到对方的出现,赵衍桢收回了踏入凤宸宫的脚步,只转身走入了一道角落处。
他低敛眉目望着跪在自己脚下的暗卫开口问道“娇娇在那牢狱之中过的如何?”
暗卫只如实禀报道“姜姑娘在那牢狱之中倒也算如鱼得水。”
听到对方的这一声禀告,赵衍桢唇角不觉勾起一丝笑意:牢狱之地也能如鱼得水,他倒不知她的适应能力居然这么强。
“怎么个如鱼得水法?”他轻声问道。
暗卫斟酌过后,随后轻声道“在那牢狱之中,姜姑娘似乎受到了格外的优待,而这一切都与一个叫陆知章的文书有关。”
听到暗卫关于陆知章的汇报,赵衍桢当即眉头微皱。
经历过前世的他自然清楚那陆知章是何许人也。
那是姜念娇在那一世的丈夫,不过那人对她并不好,故而他虽不喜这陆知章对姜念娇纠缠不清。
却也算有些信心,姜念娇不会对这陆知章产生任何感情。
可听到这陆知章如此会投机取巧,他也不免担心自己在姜念娇那里的地位会不保。
“那娇娇对他是什么态度?”赵衍桢追问道。
那女暗卫踌躇一番“我也不知,之前我拿话想探姜姑娘的口风,姜姑娘并没有否定他,只对此转移了话题。”
赵衍桢闻言莫名有些小醋意。
“那她可有提到本王?”他只做不甚在意道。
这暗卫闻言更尴尬了,沉默许久,她才道“没有。”
听到此处,赵衍桢脸色更黑。
他只在心中暗暗下了决定,明日,他可得亲自去看看自己这没良心的未婚媳妇儿,他可不能让她就这么被别人叼走了。
听不到一点他爱听的消息,赵衍桢便也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道“行了,你下去吧。”
然而暗卫却仍是跪在地上。
赵衍桢只得耐着性子问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暗卫随后便将姜念娇托她带给姜放的话都说给了赵衍桢听。
赵衍桢默默听着更为暗卫的汇报,只摩挲了一下手中的玉扳指。
对于姜念娇在那种情况下,居然还能探到这种消息,而且还试图反击,他不免觉得更为欣赏。
“既然她让去查,咱们便细细的去查,除了要查到郑府尹包庇其儿子的罪证,咱们还得查查当初他那儿子都宴请了哪些人。”
暗卫应了一声是,随后又问了一句“那我们可要将此事告诉姜大人?”
“不急,查清楚了,本王亲自去将这份大礼送到,毕竟人一个小文书都能知道攻其心,先讨好她身边人的道理,本王也是该学着点了。”
丢下这话,赵衍桢只往凤宸宫而去。
凤宸宫正殿里,敏皇后高座凤位,下首的一列紫檀垫织锦垫子的玫瑰圈椅上,陈家大房夫人与那陈家姑娘陈燕蓉正坐在一处与敏皇后叙话。
见了赵衍桢过来,陈家大夫人只先起了身,陈燕蓉便也跟在其后朝赵衍桢福了一礼。
赵衍桢自然也是笑得温和道“原是舅妈与燕蓉妹妹来了,我倒今日院里怎各这般喜气。”
他这般称呼便是不与他们见外了,陈大夫人听了这话心头自然欢喜,只又拉着赵衍桢一番夸赞。
赵衍桢被夸了便默默听着,那乖觉模样,倒似是半点也没有之前敏皇后所说的叛逆姿态。
待得寻了个适时机会,赵衍桢方才开口问起陈夫人进宫的缘由。
问起此事,陈夫人便轻叹了口气“你外祖这身子骨已是一日不如一日,人也总是时而昏迷,如今只连我们也认不得了,但他却独独记得皇后娘娘,有时还总叫着皇后娘娘的小名,只抓着下人的衣袖问皇后娘娘去了哪儿?”
说到此处,那陈大夫人不免拿着帕子拭着眼角的泪水,便连那陈燕蓉也是一副愁云惨雾的模样。
坐在上首的敏皇后,更是眼眶泛红。从嫁入皇宫之后,她便很少回家省亲过。
加之这桩婚事难熬,在她最难捱的那几年,父亲都不曾帮过她一把,若不是弟弟与娘亲看不过眼帮了她许多。她都不知道能不能见到天明。
也是因为如此,她与自己父亲的关系其实分外冷淡。
可如今真听说自己父亲出事了,还听着他到底还记着自己,敏皇后便也觉心酸几许。
赵衍桢只默默观察着这几人的神情
看来这外祖的身子的确已经开始熬不住了,而陈家的风光也将落幕。
陈大夫人哭了一阵,随后方才把下面的话说完道“娘娘,这些时日,我都在屋里伺候,便连常给老太爷诊治的大夫也说老太爷这次怕是捱不过这个月了,老太爷也没别的愿望,您若是能在这个月来看一看老太爷,老太爷兴许也能高兴一些。”
听了陈大夫人的话,敏皇后自然只是点头“我拟个日子奏请过陛下到时与你们说具体的日子。”
陈大夫人听了这话,立刻便又收了泪,只点了点头。
随后,陈燕蓉的一双眼睛却是落在赵衍桢身上,她轻声道“娘娘,老太爷定然也是想见三殿下的,不若您到时回府,也请了三殿下一道过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