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暮色四合，华灯初上。
方明欢重新打车回到了王盛平的那个小区。
晚上人流量大，闸机常开，不用刷卡，方明欢跟着人群进来了。
方明欢轻车熟路地在九栋楼下等了等。
很快，电话响起，方明欢接起电话，背景音是在一辆行驶的车上，旁边有“呜呜”挣扎的声音。
胖子打的电话，他声音兴奋，道：“老板，搞定了，已经把人逮上面包车了，这人太好骗了，打电话说有人送花给她，她就屁颠屁颠地来了。”
方明欢小声道：“找个废弃的工厂，关着。我等会儿我会给你们打电话，就按照下午说的来办。”
胖子毕恭毕敬：“好的，老板！”
胖子一口一个老板，实在是因为方明欢钱给得爽快，绑架计划也完全指导到每一步，上哪找面包车，找什么借口怎么骗对方过去，怎么避开监控，还有到时候放了那个人以后，怎么脱身，都帮他们想好了。
如果可以的话，真希望方明欢能进他们这一行。
方明欢掐着时间上了十五楼，还是站到了1501的门口。
她抬手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一阵轻手轻脚走路的声音。
等声音靠近了门口，方明欢冲着猫眼招了招手，道：“王盛平，开门。”
王盛平没说话，装作家里没人。
方明欢也不在意，轻声道：“这都快八点半了，你女儿还没回来，你不担心吗？”
里面很快响起电话拨号的声音。
一分钟后，门“咔嚓”一声打开一条缝。
房间内没开灯，王盛平的脸隐在黑暗里，带着怒气道：“你对我女儿干了什么？！难道你还敢犯法？！”
方明欢轻笑一声，“犯法怎么了？我家里现在就我一个，死了就死了，大家同归于尽嘛。”
王盛平愣了愣。
“你老婆应该去世了吧？家里就你跟你女儿。”方明欢接着说道，声线清冷，“她死了也没关系吗？”
王盛平忍不住哆嗦起来，他不知道眼前这个年轻的女人能做到什么地步，但他不敢冒险，他只有一个女儿了。
方明欢手指在门上点了点，道：“进去说吧，这么说话怪累的。”
王盛平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拉开了门，手脚有点无措。
方明欢走进去，“砰”地把门关上，手在门口的墙面上摸索了一会儿，打开了灯。
房间内光线大亮，把王盛平的脸照得有些惨白，他往后退了几步，有些防备地看着方明欢。
方明欢随意地打量了一下客厅，房子宽敞，装修是现在年轻人比较喜欢的欧式简约风格。
电视柜旁边摆着一张中年女人的黑白遗像，应该是王盛平的妻子。
当初王盛平跪下求她原谅的时候，曾经拿出过他妻子卧病在床的照片。
现在他妻子也已经去世了。
方明欢坐到沙发上，指尖狠狠地嵌进掌心，面上却云淡风轻。
她问道：“不后悔吗？替人顶罪，连老婆最后一面都没看到。”
刹那间，王盛平的脸上出现十分丰富的表情，惊愕，痛苦，恐惧。
他这副样子，几乎是让方明欢肯定了。
王盛平身子晃悠了两下，眼神躲闪，不敢直视方明欢，结结巴巴道：“……不……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人就是我撞的……”
方明欢面色不变，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出去。
一声“嘟”声过后，对面接起了电话。
方明欢道：“外放，把她嘴里的东西拿了。”
方明欢自己也点了外放，把手机放在茶几上。
很快，对面传来一道尖利的女声，“你们是谁！！！快点放了我！！！”
王盛平听到这声音，几乎是立刻扑到茶几上，声音不稳地说：“璐璐，璐璐，我是爸爸，你没事吧？”
对面的女人惊魂未定，听见王盛平的声音像是找到了救星，声音里带了哭腔：“爸，快救我，他们把我绑起来了，这里好黑！！！快点救我！！！”
方明欢皱皱眉，打断道：“你声音小一点。”
对面的女人听见方明欢的声音，顿了顿。
过了一会儿，她不敢置信地问：“……方明欢？是你？！方明欢你绑架我？！你有病吧！为什么绑架我？就因为我把你的杯子打碎了？”
方明欢耳朵有点疼，道：“莉莉安……还是叫你王璐？你真的太吵了。”
很快，那边莉莉安的嘴巴再次被堵住，只听得到含含糊糊的呜咽声。
这一切都太巧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方明欢偶然看到王盛平，她只是想问问他，在车祸现场有没有看到一枚戒指。
秦峥要送她跨年礼物，肯定会把戒指带在身上。
但是警察交给她的遗物里，并没有戒指。
方明欢和薄修沉跟着王盛平来到这个小区，她当时的确不知道王盛平住九栋1501。
但是下午，她在薄氏总裁办，非常意外地看到了夏晗掉出来的员工资料表，有一页就是莉莉安的，也就是王璐。
王璐的员工资料表上，直系亲属那一栏清清楚楚地写着，“父亲：王盛平”。
后面还有一栏，上面询问“是否有亲属在本集团任职”，下面勾选的方框是“是”。
如果只是名字一样，很可能只是重名。
但是很巧合，王璐的家庭住址也在这个小区，后面还清清楚楚地写了门牌号。
方明欢从公司出来，再一次来到这个小区，就是为了确认。
没想到，王璐真的是王盛平的女儿。
王盛平家境贫困，妻子卧病在床，医疗费高昂。
四年前，自从方明欢进入薄氏集团总部上班，王璐的吃穿用度突然变得大手大脚。
和她之前扣扣搜搜的样子判若两人，还因此找到了条件不错的男朋友，老员工还猜测是不是她家拆迁了。
现在王璐住的这个小区，总房价也不低。
钱是哪里来的？
方明欢脑海中闪过种种想法，最终，在下午王盛平惊恐地把她堵在门口时，形成了她最不敢相信的猜测。
——王盛平为了给妻子治病，替别人顶罪，他坐牢后，那人给了他家一大笔钱。
只是他的妻子还是死了，那笔钱就到了王盛平的女儿王璐手里，任她挥霍。
“王盛平，你为了给你老婆治病，帮别人顶罪，我不怪你。”
方明欢神色紧绷，眼里有了寒意，“我只是想知道，真正害死秦峥的人是谁。我不能让他死得这么不明不白。”
王盛平整个人瘫在坐地上，神色惶恐，不肯开口。
方明欢叹一口气，对着电话道：“先砍掉王璐的一只手。”
胖子声音压得低，“好的，老板。”
为了让王盛平能听见王璐的惨叫，胖子还特地把王璐嘴里的布拿掉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王璐尖利刺耳的惨叫声似乎要把人的耳膜刺破。
王盛平立刻惊骇得直起身子，膝行到方明欢面前，哆哆嗦嗦道：“求求你们别！我说！我说！！！”
他的声音如同鬼魅，“是……是薄……薄雁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