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阳光拂照，浮光透过窗棂，落在床榻边，投下斑驳的阴影。
“佛珠手串呢？”
“什么？”
“赵珩给你的信物，还给我。”宋翎抬眸。
信物？
叶肆恍然大悟，从怀中掏出一个小木盒，“师兄说的是这个吗？”
宋翎沉默着接过小木盒。
打开木盒，看到墨绿的布帛中静静躺着朱红的佛珠手串，很熟悉。
拿起朱红色的手串，宋翎轻拨动佛珠。
冰凉的指尖从一颗颗佛珠上划过，佛珠之间摩擦发出沉钝的响声。
这是宋翎之前戴在手腕上的手串。
是昏迷之前，还未换新时，他常常摩挲的手串。
宋翎轻笑，随即紧握住手串，佛珠在手心印下红色的痕迹，
“赵珩，我说过的，你要是背叛我，我会追杀你到天涯海角。”
“你若是死了，也等同于背叛。赵珩你等我找到你，你等我找到你，我一定，一定要……”
“要做什么？”叶肆凑到宋翎眼前小声问，“杀了他？”
宋翎松开手心，利落地把佛珠手串戴在手腕上，藏进袖口中，似是怕人窥伺。
他一把推开叶肆的头，“不关你的事，叶肆，你去找檀辛过来。”
叶肆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哼，刚醒过来，就开始打我，使唤我，还有没有人性了？”
宋翎紧握握住床橼，“那我自己去。”
“唉，做什么，我去我去，瞧你这脾气，一点委屈都受不得，也就赵珩受的……”叶肆连忙阻止宋翎，嘴里的话戛然而止。
意识到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某人立刻噤声，转身往慧澜院跑去。
慧澜院这半个多月，也格外宁静。
没了宋翎和赵珩，整个王府都陷入沉寂中。
晨起，
阿芷依照惯例自己去御镇司，不废一天练习武功的日子。
夜晚按时回来后会偷偷去看宋翎两眼。
而檀辛这段时间一直躲在房中，已经很久没有出来了。
阿芷每天仍然会敲她的门，像往常一样打招呼，“檀辛姐姐，我去御镇司了。”
“檀辛姐姐我回来了。”
……
云湘常常整理好慧澜院的大小事宜，便坐在院中发呆，偶尔也会去道观祈福，去寺庙拜佛。
日复一日，风过无痕。
她们似乎都在等什么。
叶肆疾步来到慧澜院，站在在院门外，亦如当初第一次来到这里，
“云湘姑娘，檀辛在吗？”
云湘在水井边抬头，“叶公子，又来找檀辛？她不见你。”
“不是我，是师兄有事找檀辛。”
云湘立刻站起身，略带希翼地问:“可是王爷醒了？”
叶肆含笑点头。
云湘脸上又惊又喜，差点忍不住哭出声，“叶公子快随我去找檀辛。”
两人来到檀辛门前，敲了敲檀辛的门，房中没有任何人回答。
“檀辛，王爷醒了，说要见你你去见见王爷吧。”
叶肆拍门，刻意压低声音，“檀辛，有什么话，你不愿与我说，现在师兄醒了，你同他说说。”
两人站在门外，等了良久。
迟迟等不到人，不免有些失望。
“檀辛会不会出事了，要不，我闯进去看看？”叶肆摸着下巴说道。
云湘盯着窗户，怔怔出神，“那我们试试……”
叶肆让云湘后退，准备踹门。
咯吱
房门打开，叶肆抬起的腿，尴尬地停在半空中，“檀辛，你出来了？”
眼前的姑娘，与之前相比，瘦了很多。
面色苍白，脸颊瘦削，眼下带着青黑，看着很憔悴。
目光沉沉，透露着死气，有点慎人。
檀辛沉默地盯着叶肆的抬起的腿，“你做什么？”
叶肆收回腿，轻咳两声，“运动运动。”
“我师兄醒了，有些话想问你，你随我来……”
檀辛关上门，自己直接出了慧澜院。
云湘和叶肆只能跟在她身后。
翰墨轩
宋翎靠在床头，正在看杜云昶送来的信。
短短几行字，让他心中惆怅万分。
「吾儿亲启:
已经多日未见到你，不知近况如何。
杨掌印前两日送膳食过来说你要来见我。高兴之余，又难免心忧。
思来想去，夜不能寐。
于是写下这封信，交给杨掌印。
不管你来不来看我，杨掌印都会把这封信交给你。
翎儿，当你在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你不要难过，若不是程家和你受制于宋毅，我早就带着他下地狱了。
虽然你是宋毅的孩子，但是他对你做的事，你这些年遭的罪，足够你还了他的生养之恩。
翎儿，想做什么就去做，宋毅不值得你心软。
母妃，程家永远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但，作为一个母亲，不管你身处何地何境，我希望你永远平安康健。
岁末寒东，吾儿喜临人间，天降祥瑞，院中红梅顷刻盛放。
吾儿是得天眷顾的孩子，不要怕，勇敢地往前走。」
宋翎握紧手中的信纸，墨字晕染成花，滚烫炙热，过往种种浮现在眼前，却朦胧看不清。
如果，那日他不去看母妃，或许母妃并不会死。
不管是其他人暗杀，还是母妃知道赵珩可以救他，了无牵挂想要带着宋毅一起死，他都会查清楚。
宋翎握紧手中的信。
门外传来敲门声，宋翎迅速把信件收起，努力抚平情绪，“进来。”
檀辛走进房间，把叶肆和云湘关在外面。
两人看着紧闭的房门，只能在外面等。
看着眼前久病初愈的宋翎，檀辛抿了抿唇，本要责怪的话到嘴边又吞下。
“赵珩呢？”
檀辛停在不远处，恰有阳光投射的光圈中，全身浮动着耀眼的光。
“我不知道。”檀辛摇头。
她想了半个多月，还是不明白，少主若是真的走了为何不带着她。
明珞已经在京都驻扎十几年不再赵珩身边，而檀辛一直跟着少主，怎么会一声不响地离开不带着她。
如果是少主出事了……
檀辛根本不敢想下去。
“赵珩走之前没有和你说什么？”宋翎沉声说，“你仔细想想。”
“他那日从清风楼回来，我们恰好碰到，他只对我说，檀辛，归处即归处，你若是想走，这几天收拾东西会南诏吧。”
宋翎垂眸，低声呢喃，“归处即归处，归处即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