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守府这半个月，李毅生不如死，好在每日有张淇陪伴，不至于叫他崩溃。
最后一次打熬过后，李毅休养一日，总算能勉强下地。
一早，李毅正被阿福擦拭脸颊，张琰推门而入，捏住李毅手腕。
张琰表情有些怪异，半晌后，道：“恢复倒是挺快。你在神清宗时，可有高人确认过你之体质？”
李毅半月打熬下来，张琰下手一日重过一日，李毅更是一日痛苦更胜一日，可身体恢复起来却也越来越快。
李毅点头道：“弟子确实是一介凡身，不值一提。”
“这倒奇了。”张琰道，“今日便回去吧。”
“是。”李毅应了声，忽然拍了下脑门。
他半月前来郡守府之时，便打算将老关举荐给张琰。
张琰惜才，应该会有兴趣。
他道：“弟子伍中有一武学奇才，去年十月修习《五禽炼体术》，而今已经是玉骨境武夫，师父要不要喊来考究一二？”
张琰停下脚步，哼了声，“真当我没事做是不是？”他顿了顿，“四个月的玉骨境,倒也算凑合，你若真看好那人，得空带来一趟亦可。”
李毅喜道：“徒儿谢过师父！师父万事如意，开年大吉……”
张琰一低脑袋，逃也似的出了东厢房。
阿福忍不住偷笑，“从未见过老爷如此模样。”他敬佩地望向李毅，“便是小姐也无此威力。”
李毅讪笑道：“阿淇没我脸皮厚。”
“公子说笑了。”阿福搀扶起李毅，接着道，“公子知老爷脾性，不是任谁随便举荐一人，老爷都有空接见的，说不得还要治个拉帮结派，结党营私之罪。”
“公子深得老爷信重，可不敢……”
李毅收起笑意，认真道：“放心吧，阿福，李毅绝不是争权夺利、好勇斗狠之辈。”
五短身材的阿福忙低下头，“可不敢叫公子如此与小的说话。”
李毅咧了咧嘴，“李毅虽不是什么智者，谁对我好，谁对我坏，还是晓得的。”
若是心肠狭隘之辈，听见阿福一个下人与自己说话，藏藏掖掖，“夹枪带棒”，说不得当即便要换上一副臭脸，更要在心中记上一笔。
李毅却清楚，阿福愿意冒着以下犯上的风险，劝诫自己，便是放下戒备，诚以待己，真正将自己当作亲近之人。
“公子真明义。”
“阿福，我的书。”
“哦。”
李毅被阿福搀扶着回了兵舍小院，躺在床上，听四位兄弟闲聊，半月来，军中不算平静。
新军更名为武炼军后，在程莽表率之下，亲近百姓，城中恢复秩序的同时，不少老弱妇孺便哭喊着上街，为家中死于战争的男丁哭诉，又是好一阵闹腾。
另外，援军即将抵达的消息也在军中传开。
上至数位与张琰同级的正四品将军，下至一些颇有名气的将门虎子，成了士卒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刘发忽然道：“虎哥，那些个青楼、妓院，可还人满为患？”
王虎道：“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有贼心没贼胆的怂货。”
刘发道：“赶紧说说！”
王虎啧啧嘴道：“现在呐，可以说是热闹非凡，门庭若市。”
“这都大半月了……感情军中全是牲口……”
王虎摇头道：“这你就有所不知。现在是门庭若市，搁前几天，我都想不出贴切的词儿。那人啊，排队排到人家门口去！你说说，里口大喊大叫，外口一大帮子人满为患，几百个人听着十几间屋子里嗷嗷叫唤，里头的汉子都不敢多待，出溜两下就得提裤子跳窗。”
张枫朔奇道：“跳窗？”
“可不！”王虎道，“门外头哪有地方落脚？”
李毅：“……”想说点什么，却羞于开口。
若是一些骚话闲话传到不该传的耳朵里，可不太妙。
王虎跳下床道：“天色不早了，哥几个赶紧睡吧，明儿个营中还要集合呢。”
刘发笑道：“你去哪？”
“茅房！”
……
一早，路力扫视骑兵营众人，简单说了几句，便派下任务，营中各伍当即领命，骑马出城，分散至湘下城辐射区域内各处。
李毅一伍实力在营中算是上游，便被分去西边的安宁县，途经大小村镇，都要核对情况。
一边绘制山水地形图，一边确认各个乡镇对武炼军和当下湘下城的态度。
李毅率人开向西城门，途经一处菜场，竟被几人拿鱼篓菜篮泼了一身，弄得一身腥膻味。
老关大吼一声，吓得几个小贩噤若寒蝉，他追上李毅，脸色阴沉，“要不要教训他们？”
李毅一笑，“百姓都敢往我这都伯身上泼烂菜了，好事啊。”
他拍拍老关肩膀，“老关，我当然高兴你维护我，可遇事却不能单以我一人之荣辱考虑问题。”
老关点点头，放慢马速，跟在后边。
李毅却暗暗皱眉。
老关以前太过凄苦，骤登高位，又展露出不凡的武学天赋，心态上难免异样，须得注意，莫叫他走偏了路子。
好在老关极其信服李毅，倒也不难解决。
五匹马奔出西城门，一路疾驰。
张枫朔等人马匹哼哧哼哧喘着粗气，上下起伏，却见李毅的宝马的卢，在坑洼中如履平地，领着众马，仍游刃有余。
王虎大声道：“大哥，你这的卢，着实让人眼馋，你可得小心点，莫叫人牵走了！”
刘发追上来道：“对，大哥，你小心点虎哥那小子！”
“嘿！”王虎拍马，加速追去，“老发别跑，看我不揍你！”
李毅大笑两声，“看谁跑得快！”
张枫朔与老关缀在后边，略感无奈，只是嘴角微微上翘，出卖了他们的心情。
五人一路疾驰，赶在中午前，来到一处农田。
李毅等人拴好马，见地里几户人家，正弯着腰做农活。
有人拔杂草，有人翻土松地。
农户们见路边一众军老爷，大惊失色。
“莫怕，莫怕。”李毅急忙道，小跑至一老农身边，“伯伯，敢问此处是何地？”
老农见李毅一身甲胄，整个人都有些结巴，他眼珠一转，便听有人大喊：
“嘿！你等是何人？哪个营的？”
李毅转头望去，见五位骑兵现于路边，手持长鞭指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