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骑马在城中悠哉闲逛，李毅道：
“枫朔兄，讲讲练气士的门道吧。”
张枫朔与四位兄弟相处时间也不短，知晓李毅和王虎的出身，便尽量挑拣基础易懂的部分。
“天下道途，总分两类，即为练气士与武夫。两类当中亦有划分，练气士则极为繁琐。”
“世间正统练气士，大致有五行道术与一些个稀奇道术，他们与佛道两家，算是寻常百姓印象中的‘仙人’，另外三道九流、邪魔外道不计其数。”
“更有一些道法，寻常练气士不具备天赋，无法登高，例如纯粹剑修、神武符箓一脉、几家道剑……除此之外，仍有极个别天赋异禀、凤毛麟角者，体质特殊，修习的法门千奇百怪，却有威力无穷，无法形成体系。”
李毅想起一事，“说起来，听闻西城门之上，便有一幅硕大的神武诏令？”
张枫朔摇头道：“只是寻常练气士的仿制品，不过能达到那种程度，定然出自道脉正统高人，那些得了些许残篇，传承不正的符修，是万万仿不出来的。”
李毅道：“既然是道脉正统，何必仿制神武大帝一脉的符箓？”
张枫朔道：“自然有其独到之处。神武道脉的符箓，天然孕有神武大帝的威慑之力，对我们这些曾经的臣下子民，于各方面都有所压制。”
张枫朔见李毅似乎对神武大帝所知深浅，露出莫名笑意，道：
“神武道脉比肩道家正统，甚至某些方面隐隐压过一筹，却不是神武大帝最擅长的事。那么你猜，大帝最擅长什么？”
李毅：“……”
张枫朔道：“武道！”
什么？！
李毅惊道：“那你岂不是与那神武大帝相同，都是气武双修？”
张枫朔失笑摇头，“我哪敢与神武大帝相提并论。兄弟我光是看其传记，便已热血沸腾，高山仰止。想当年，大帝登临绝顶……”
他仰头望天，似乎已沉浸在想象中的世界。
李毅便领着神游天外的张枫朔，找家书店，买了些历史书籍、人物传记，还有几本当地早年落魄书生，为求活命充饥所写的，酸得掉牙的志怪小说。
直到晌午，两人正准备找地方填饱肚子，恰好逛到清早的包子铺前。
“不然还是去回轩楼？”张枫朔问。
不曾想，包子铺老板将抹布往肩上一搭，来到两人马前，笑着说：“两位军爷，可愿在草民的铺子里对付一口？”
李毅与张枫朔相视一笑，“那敢情好。”
两人在街边就坐。
早先对两人避之不及的少女，正加速擦拭竖在街边的牌匾，而后为两人摆好小菜和碗筷，红着脸笑了下，怯生生回到铺子里帮忙去了。
“老李鲜肉包。”李毅念叨着牌匾上的字，便见老板捧着两大笼肉包过来，赔笑道：
“两位军爷，草民和小女早先有些过于慌张，怠慢了两位，还请莫怪。”
“不打紧。”张枫朔道，“任谁看见咱这帮凶神恶煞的兵痞，心肝不得颤上一颤。”
铺子里的少女传来声音：“两位军爷可俊俏呢。”说着，捂着嘴赶紧跑到更深处去了。
李毅也是笑道：“老板，你我还是本家呢。”
老板憨笑两声，“可不敢攀亲，两位军爷吃着，管饱！”
李毅：“诶。”
张枫朔随意抽出一本李毅刚买的书籍，调笑道：“那姑娘看你看得脸都红了。”
“是看你。”李毅道。
“《狐山梦》？”张枫朔不再跟李毅胡扯，念叨着手中书籍的名字，随意翻看两页，便丢在一边，“俗、酸。俗不可耐，酸掉大牙！一看便是某个不得志的落榜书生所写。”
“你买这些书做什么？”张枫朔好奇道。
李毅笑了笑，“这几本书虽不出名，好歹也算是孤本嘛。一个人穷尽一生所书，总是值得看一看的。”
“老板，结账。”
李姓老板赶忙过来，“两位军爷仗义出手，咱都记着呐，这顿算是咱一点心意……”
按说大酒楼与小铺子之间，本身是没什么情感可言。不过面对破城而入的乾元大军，先天便会统一战线，同仇敌忾。
老板也去看了那场热闹，对两人当然心存好感。
张枫朔在桌上拍下一小袋铜钱，招呼李毅离开，末了道：“剩下的存起来，改日还来吃。”
“枫朔兄，可知城内何处能淘到些好物件？”
张枫朔一愣，“我哪知道……湘下城虽然较为繁荣，可也只是偏远郡城，一个练气士都见不着，哪能有什么好东西？”
“倒也是……”李毅苦着脸沉思好一阵，也想不出能弄到什么好东西，便与张枫朔告别，去往张琰暂住的郡守府。
刚到门口，便见张琰与史立从中走出。
张琰看了眼李毅，道：“今日晚些喂拳，你先跟着。”
李毅不明所以，看向史立，对方眨了眨眼睛，并未多说。
三人一路径直来到城中的城隍庙前。
史立上前站定，杀伐之气陡出，“此地城隍，还不现身！”
不多时，三道身影于铜像前浮现。
为首的长须城隍躬身道：“小神率文武判官，见过二位将军。”
李毅扯了扯嘴角，这城隍道行不浅，起码比他要高得多。
史立竖眉道：“你好胆，竟敢吞噬阴魂，你修了魔道，本将便除魔卫道！”
“这……”城隍一张脸皱在一起，“实在冤枉，小神看是这城中着了魔，决非小神吞食阴魂。”
史立道：“若非是你从中作祟，为何城中连一头阴煞厉鬼都无？”
按说，两军作战，难免有死不瞑目的将士，怨念或精神强大，抗拒、躲避当地城隍收录，逗留于世，化作厉鬼阴魂。
可湘下城中，竟然安安静静，一湖春水，毫无波澜，叫准备绞杀阴魂厉鬼的史立无从下手。
此事蹊跷，便找到城隍。
“两位将军若不信，小神只好破例，将名录示于二位。”
城隍说罢，其身后文判官递来一册名录，供史立翻看。
而他们身后的李毅，却是一言不发，面色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