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来顺跟着王振的车，在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停了下来。
在路上颠簸了大约有40分钟，李来顺在车里坐着有些不舒服，打开车门走了下来。
他环视四周，发现这里是一个农民废弃的荒地，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只有脚底下的土块像石头一样，又大又硬。
远离城区的黑夜，寂静得可怕，黑漆漆的像要把整个世间的一切都吞噬掉。
而远处的灯光像一只只野狼的眼睛，不停地闪烁着，正在慢慢地围捕猎物。
现在已经是四月中旬，白天的天气虽然不是很冷了，但是夜里依旧很凉。一阵微风吹过，一丝寒意裹挟着身体，让李来顺不禁打了一个哆嗦，不禁把衣领紧了紧。
等了大概20分钟，发现远远的地方有一辆车，慢慢朝这边驶来，车灯不停地上下晃动着。
王振见状，连忙拿起手电筒，朝着汽车驶来的方向，一边晃动着，一边三灭两亮的交替闪烁。
汽车看到这个情况，也开始用汽车灯同样的方式交替闪烁，回应着。
王振兴奋地对李来顺说：
“他们来了！”
李来顺看到这情况，心里一惊，这咋看着像特务接头呢！
没多一会儿，汽车就开到了眼前。
车停下后，从车里跳下来2个人。
他们头上戴着帽子，脸上戴着口罩，看不清具体的面貌和神情，但是从说话的语调上看，年龄应该也不大。
他们和王振低语了一阵，哗啦一下把车厢的挡板放了下来，然后一个人跳上了汽车。
“来顺，快往咱们车上搬！”
王振急促地嘱咐道。
李来顺应了一下，赶紧走到汽车跟前，用手去接车上递过来的金属物。
借着微弱的车灯，李来顺发现这种金属块整体呈银色，形状是长方梯形，两端有突出耳部，而且底部还有凹槽。
车上的人一边递一边跟他说道：
“兄弟，小心，这个比较重！”
还好，接到手里的金属块大概有100斤重，这对李来顺来讲并不算什么。
毕竟，每天在回收站装车的时候，接近200斤的大纸包，他往车上扔也是能扔得动。
虽然每块不是很重，但是架不住数量多。
一口气搬了大概30多块，依然把李来顺累得气喘吁吁。
这些是什么东西？
等搬完，李来顺心里犯了嘀咕。
按照大小尺寸算，铁块没这么重，也不像铝，最奇怪的是，金属看着是银色，比较干净。
但是等搬完，手上却弄得漆黑一片。
等最后关上车厢挡板的时候，他留意了一下，看到了金属块上印着“pb9950kgtongyee”字样。
中间50kg知道什么意思，前面的pb应该是一个金属的元素，但是一时想不起是什么。
后面的“tongyee”看着特别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李来顺正疑惑着，只见王振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沓钱，递给了那2个人。
那2个人简单数了数，然后跟王振打招呼：
“谢谢孙师傅，咱们下次再合作”
“好嘞！下次再合作！”
王振回应。
“孙师傅？王振啥时候改姓了？”
李来顺狐疑。
那2个人说完，上了货车，打着火急转车头，飞驰而去。
王振也拉起李来顺上车，往相反的方向驶去。
本以为王振是要回废品站，没想到他到街里后没有往废品站的方向拐，右打方向，开上海门桥，往滨海区南边驶去。
“咱们去哪？”
看到王振顺着马路一路狂奔，李来顺问道。
“沧州！”
“哦！”
虽然心中满是疑惑，但是看到王振紧握方向盘，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李来顺不敢再打扰他，没有继续往下问。
走上大马路，道路平坦了许多，货车行驶得异常平稳。
寂静的夜里，嗡嗡地发动机声、轮胎压在柏油马路上发出的滋滋声，单调地在耳边响起，宛如一曲悠扬的催眠曲。
时间已经过了半夜2点，正是人最困的时候，外加搬金属块的疲劳，李来顺迷迷糊糊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李来顺被汽车停车的顿挫惊醒。
他睁开迷糊的眼睛，往车窗外看了看，只见汽车停在了一个工厂的大门口。
现在天还没亮，工厂的具体模样还看不太清，模模糊糊地只看到厂子里有两根大烟囱，呼呼冒着白烟。
而此时沁入鼻子里的味道，和哥哥打工那个工厂一样，异常难闻。并且时间长了，嗓子眼还发甜。
“天亮还等一会儿呢，你接着睡吧！”
看到他惊醒，旁边的王振劝道。
听王振这么一说，他又放心地睡了过去。
天亮时，当李来顺看到工厂门口的牌匾，他才知道原来自己车上装的是铅锭。
王振没让李来顺跟着一起进厂，他和门卫打了一声招呼，自己开车进去了。
一阵功夫过后，王振驱车而出。
此时，李来顺才发现，王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车牌用布蒙了起来。
他喊李来顺上了车，往滨海区方向疾驰而去。
马上就要上了主路，王振忽然停下车。
他利索地拿掉蒙在车牌上的布，然后回到驾驶室把手机的电池取下，拿出手机卡丢出车外，继续赶路。
王振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把李来顺看傻了，愣愣地看着他。
看到李来顺傻傻地看他，王振扭了一下头，停下嘴里哼着的歌，忽然冒出来一句：
“好一似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晕，这王振啥时候开始学会拽起文绉绉的词来了！
这词儿是哪的？什么意思？
看到更加懵逼的李来顺，王振爽朗地哈哈大笑：
“还是我闺女牛，教我这么一句话，把我兄弟都弄懵了！”
一听这句话是大丫教王振的，李来顺忽然一下子想起了这句话出自哪里。
这是《红楼梦》的末尾，贾宝玉说的一句话，没想到被他给用到了这里。
还别说，虽然有些不伦不类，但是作为王振那两个动作的总结，还算很贴切。
等返回到收购站，李来顺趁着没活的空档，给哥哥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里，他已经确认铅锭上印的英文“tongyee”，就是哥哥工厂名字的英文拼写，并且了解到，哥哥工厂因为铅锭丢失的事，已经闹得天翻地覆。
挂了电话，他心里已经对王振这段日子的行为产生了深深的担忧，决定有时间要跟他好好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