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神色各异的众人,李隆基脸黑的像锅底。
大臣们都在担心自家那点小秘密,却只有几个人讨论郑氏,究竟是荥阳郑氏的威名过大,还是觉得造反不算大罪?
武思表面平静,内心却一直在回想与郑氏交往中有没有什么会被牵连的地方。
思索良久才对李隆基说道。
“荥阳郑氏若参与维摩教袭击皇宫,罪同造反,不知该如何论处?”
大家都是老成精的人,怎么会没听到郑氏的事,只是都装傻罢了。
李隆基气笑了,还在议论的人也安静的等着下文。
造反该如何论处还需要问吗?
你武思无非是撇开自身关系,又不想做出头鸟得罪世家,笃定朕不敢跟荥阳郑氏彻底翻脸。
“造反你觉得该怎么论?”
其余人都看向武思,觉得他想两头都不得罪的天真想法会砸他自己的脚时,却听武思不带思索答道。
“造反历来罪无可恕,荥阳郑氏又是五姓之一,更该懂得为臣忠君之道,建议从重惩处。”
从重?怎么从重,最重就是族诛,不少郑氏门生也都看向武思,实在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落井下石。
那是世家呀,族诛之下死的是数万人,连坐的人数绝对超过隋末杨玄感。
你李隆基也将坐实暴君之名。
可武思接着又说道。
“但是谁家又没有几个不孝子孙呢,所以臣建议由大理寺彻查涉案人员,不错放一人不冤枉一人。”
说完便拜了下去。
其余大臣这时才听懂,纷纷附和,更是正气凛然的高呼“不错放一人不冤枉一人‘的口号。
武思嘴上说着严办,实则以暴君之名威胁皇帝妥协,尽可能多的保下郑氏族人。
毕竟是造反,不死人是不可能的,但是大理寺去查,可操作的空间就大了很多。
至少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很多人不用死。
运作的好,该死的人也可由他人代死。
不管怎么说,武思的这番操作无论郑世死了多少人,他的人情都赚到了。
李隆基气的牙痒,武思把他架到了半空。
只是这次不趁机会搞掉荥阳郑氏族中大部份骨干精锐,做个榜样给其他世家看,难道未来真要杀尽天下士族?
所以李隆基本就没想过族诛,现在被武思这么一说,他反倒不好有针对性的下手。
韩斌对李隆基有些无语,想杀人又不想自己开口,却寄希望和世家利益纠葛颇深的朝臣。
真是又想做婊子又要立牌坊。
不过,说到底是自己领导,该解围时还是不该在一旁看笑话的,何况领导已经看向四周寻求场外援助了。
“陛下,郑氏一事非一时可断,可臣准备的一场大戏若是错过了好时辰,怕会抱憾终身。”
气糊涂了,差点忘了后面的事。
李隆基眉头舒展。“也对,郑氏牵连甚广,待回宫再议。”
“韩侯,戏子都到了吗?”
“戏台已连夜搭好,想必戏子也该到了。”
没等众人询问什么戏,居然能大过造反之事,就听李隆基不容有他的说道:“摆驾鸣嗥山!所有人同去!”
说完自顾自的走了。
皇帝走了,朝臣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跟上。
毕竟皇帝刚才分明动了火气,再逼着人家表态,谁知道有什么后果。
帝王怒杀忠臣又不是没有发生过。
路上,武思来到韩斌身边。
“韩侯,荥阳郑氏底蕴深厚,只可为友不可为敌呀。”
“祭酒大人,实不知与我何干?”
武思虽说没与韩斌正面冲突过,甚至多次示好,可无论张说还是殿前论道都有他的影子。
洛阳线人暴露导致卢劲松遇险,还有火药失窃,几乎都是查到宫里时线索就断了。
如果不是查到皇帝身上,那就必然是查到了皇子或者后宫里。
武思的妹妹可是四妃之一的武惠妃,这个女人对权力的渴望在历史上都是有名的。
谁叫武曌开了个好头呢。
所以韩斌不想答理他,而且自己依稀记得武惠妃挺短命的。
见韩斌不冷不热的态度,武思也不恼怒,只是凑到近前自信的说道。
“世家有别于他人之处在于,就算造反也是高拿轻放,荥阳郑氏只会死几个替死鬼,我说的,皇帝也没办法。”
“还有,劝韩侯一句,流水的王朝铁打的世家,历朝历代不是没有与世家作对的皇帝,但结果呢?哪怕是我那位祖奶奶也没赶尽杀绝不是,所以韩侯还是要看清前路的好。”
我插咧!就不装了,摊牌了?
听着已经和造反没什么区别了,谁给你胆子,对我这个清正廉明、两袖搂风的大忠臣大放狂言的?
当然,知道历史进程的韩斌是不可能站到武思那边的,但是人家话都挑明了,不顺着点一会打脸时怎么会爽呢。
“那怎么办?五姓之中除了清河崔氏我都得罪完,只能做陛下的忠臣了呀。”
武思一听有门,心下狂喜却不敢过多表露,不然以后这家伙肯定会爬到自己头上来的。
所以故作高深的一笑没有回应。
知道武思在端架子,等人舔着求他想办法,但韩斌会惯着他吗?
显然不会,仍旧平静的前进,两人并骑不紧也不慢,看似平静却在无声的较量着。
好半天过去了,武思没有等来韩斌的跪舔,心里快绷不住了。
偷瞄一眼韩斌,还是那张无所谓又欠揍的脸,暗赞此人年纪轻轻,养气功夫居然比多数朝臣都了得,能屡次被皇帝委以重任也不全是靠运气呀。
但是你要再不求我就快到鸣嗥山了,那时可不方便聊忌讳的话题。
一会大戏演玩便胜券在握,现在愿意和你磨时间,只是想搞确定你身后的人是谁罢了,真当老子会先开口吗?
临近山脚,武思还是憋不住了。
“韩侯只要你酒坊和造纸的生意添我一份,世家必不敢碰你。”
“说半天你想借世家名声勒索我?你个穷鬼!tui!啥也不是!”
???
堂堂国子监祭酒,祖奶奶还是皇帝,家财就算不如你多,也非寻常豪族可比,会缺钱?
我要的是一个明面上的合作关系呀,那时是不是我武思的人,还不是我说了算,这是投名状啊喂!
可转念一想,武思才觉得自己失了智。
韩斌出身商贾,重财是必然,不看重钱那才有问题,你要一个商人的钱不是要他的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