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宁哥道:“目前唯一能救她的人,只有长河镇上的一位神医,名字叫做王道重,乃是大宋朝廷里的太医院金紫医官安道全的师兄,不管多重的伤情、病情,但只剩得一口气在,没有个他医不好的。
“此人与安道全素有南全北重之称,人人都把他的医术吹嘘的神乎其技,名下无虚。眼下,也只好去找他碰碰运气了。但愿李行首吉人天相,经了王道重的妙手回春,果真转危为安也说不定。”
张梦阳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道:“既是如此,我这就带着她赶赴长河镇去。师师呢?师师她人现在哪里?”
莎宁哥道:“她身上伤势颇重,我把她安置在一个僻静的所在了,你用不着担心。”
莎宁哥回身对与她同来的那个女子说道:“芸香妹子,有劳你去把李行首的车子请到这庙门首吧,你就先坐在车上等一会儿。”
那位被莎宁哥称作是芸香的女子,一直都站在她的身后,一句话也不说,甚至连一口大气也不敢出,似乎对她很是害怕。一得了她的吩咐,连忙答应了一声,转身提着裙裾跑出去了,步伐略有些慌乱。
待芸香出了庙门之外,张梦阳问:“莎姐姐,这个人是谁,她是你的使女么?”
“不是,她是窦天纲的第四房小妾,名叫娄芸香。”
“哦,窦天纲不就是人称窦员外的那个发福的中年人么?家境富足,还又饱读诗书,谈吐也是颇为得体,文绉绉地,而且还又妻妾成群。这样的人也算是比较难得的了。”
莎宁哥叹了口气道:“可惜他已经死了,全家都死光光的了。这样的下场,也是较为难得的吧。”
“啊——”张梦阳难以置信地问:“黑白教和那个什么太上正一神教的人,怎么会如此歹毒凶狠,那窦员外看起来也不像是什么坏人,干嘛要杀了人家,还把人家满门都斩杀了个精光,做出这样的事儿来,他们还有一丁点儿人性么?”
张梦阳又道:“莎姐姐,我这里正有一件大事要向你汇报呢。”
莎宁哥在他身旁的台阶上坐了下来,目视着庙门之外,语气淡然地应道:“说吧,什么事儿。”
张梦阳想要趁此机会把黑白教和杯鲁合谋害死绳果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给她知道,还想要把他们妄图谋夺谙班勃极烈之位的阴谋告诉给她,可是转念又一想:
“经过了吕祖庙里的那一番争闹,这世上存在着真假两个杯鲁的消息,怕是莎姐姐也早已经有所耳闻了吧?只是不知她晓不晓得眼前的这个我,乃是那个从一千年以后穿越过来的假货。若是她知道的话,不知她对我会是一副怎样的态度。”
他犹豫了半天才决定下来,那件大事,暂时还是不说给她知道的好,至少不能由自己当面对她说知。或许不由自己出面,另想一种曲折巧妙的方式把这样的大事透露给她,对自己而言更为有利些,也更为安全些。
张梦阳于是改口说道:“那个黑白教和太上正一教,他们原来都是一丘之貉,都是一个鼻孔出气的。黑白教和好多邪教教门,都是太上正一教的下属教派。
“他们太上正一教的教主复姓皇甫,号称什么总教主,黑白教所做的一切坏事,背后都有这个太上正一教和皇甫总教主的影子。我听说他们还要对咱们大金国不利呢。”
莎宁哥点了点头,道:“这个我都知道了,放心吧,咱们一定不会让他们得逞的。就凭他们处心积虑地要谋害你这一点上,我早就该击杀他们几个头面人物,好好地给他们点儿颜色瞧瞧了。
“只是他们的那位皇甫总教主总是遮遮掩掩,神神秘秘的,别说是他的行踪都让人无法捉摸,就连这个太上正一神教的总坛所在,到目前我们都还是一无所知。
“所以,想要端掉太上正一教这棵大树,揪出这个复姓皇甫的总教主,暂时还不能对他们惩戒得太过厉害,得先要留着他们点儿,把他们的倨傲之心养的更膨胀一些,到了他们感觉目空一切,全天下唯我独尊,谁也奈何他们不得的时候,也就到了他们彻底地放松警惕的时候了。
“到那时候,不管是太上正一教还是皇甫总教主,便都会不由自主地撩起他们的面纱来,走到咱们的视线里来的。当大家全都置身在明处里的时候,那些邪门外道再想要隐身遁形,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张梦阳“哦”了一声,道:“原来姐姐你早就知道这些了,真是太好了。咱大金能有姐姐你这么个干将,真的是咱大金朝廷的福气。”
莎宁哥并不理他,只望着远处出神地说道:“自从绳果死了之后,这些邪门外道的确已经成为了我大金国的一大心腹之患。大辽虽说已经亡国,不复存在了,但是他们曾经的前军都统制耶律大石,带着些人马跑到了西北遥远的可敦城,在那里的部落中啸聚起了不少人马,已成了大金北方的一大隐忧,可想要前往征讨可敦城,其间又阻隔着难以翻越的茫茫大漠,几百人的轻装士卒或许穿越它不成问题,但是拉起一支几万人的大军前往征讨的话,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果真深入进去的话,极有可能还没有找到大石那厮的主力,便会因为给养难继而徒劳无功。如今皇上为了这事儿很是着恼,可一时间又没有什么可行之策。再者,宋人虽说答应了割让河北三镇,可一等斡离不的大军北撤,他们便又生出了反悔之意,暗中使这三镇的守将修缮守备之具,想要把那割地的文书化作一纸空文。
“堂堂一个大国朝廷如此言而无信,不仅惹得皇上龙颜大怒,而且惹得七军将士们也都大起了敌忾之心,听说宋人打算在黄河南北集结几十万人马,要跟大金再决雌雄呢。所以南边的宋人这一块儿啊,虽经了斡离不的一通痛打,等于是得了个空头许诺,一些儿好处也没捞着,仍然还是皇上心头的一块儿隐忧。而且还听说盘踞在可敦城的耶律大石,已经派人南来与宋人通上了消息,想要南北同时出兵夹攻咱们大金呢!
“可偏偏在这个时候,这些个邪门外道又不揣冒昧地跳了出来,暗杀绳果,拉拢大臣,想要把这好好地一池春水,搅它个混沌不堪。咱们朝廷所面临的这些烦心事儿啊,真的是一件接着一件,哪一桩处理不好,都会带来极大的麻烦。”
张梦阳心想:“这还不都是你们金人贪心不足蛇吞象,今天灭辽明天攻宋,自己给自己招惹下的祸胎,纯属于咎由自取,却又怪得谁来?”
“莎姐姐,你把拔离速和吾扎忽他们勾结这些邪门外道的行径,奏报给皇上知道不就得了,让皇上提前有所准备,实在不行就清理门户。以咱大金国谋臣如云,战将如雨之众,想要消灭这些个邪门外道,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儿么?”
莎宁哥道:“我早已经把这事儿奏报给皇上知晓了。可是他们那些人一口咬定是你设谋害死了绳果,朝中也很有一些孛堇大臣们受了他们的蛊惑,随声附和,欲把一应罪过全都扣到你的头上。皇上即便再怎么圣明,想要识破他们的奸谋,想要为你开脱无罪,总也得给他点儿时间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