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铜拐李见麻仙姑将府内的金兵引去了大半,便悄悄地跟着那奉命保卫张梦阳和多保真的侍卫头目来到了另外一处院落,待他料定张梦阳定是在这座院落的房屋中栖身的时候,便陡然间从暗处现身出来,以重手劈死了这院落中的十余个金兵,闯入了多保真公主的卧房,将昏厥在床上的张梦阳拎起来扛在了肩上,飞身从窗中跃了出去。
多保真在他闯到院落中来砍杀金兵侍卫之时,便知道又有厉害的对头袭来,皇叔和婆婆刚刚在贼人的围困下解脱出来,难道眼下又要轮到自己和杯鲁了不成?
因此多保真手中握着宝剑,立即在卧榻的一侧矮身藏了下来。待她看到来人撞将进来,不由分说地一把抓起床上的老公便欲离去之时,心中再也顾不得害怕,挺身站了起来,手上的宝剑一抖,对准铜拐李的后背便刺了过去。
铜拐李听到背后风声不善,一只手拎着张梦阳,另一只手上的熟铜拐杖往后一扫,划出了个半圆。
熟铜拐杖的这一下扫,正扫中在多保真手握着的剑身之上,多保真登时觉得虎口剧震,痛得她“啊”地一声叫了出来,手上的宝剑也即把握不住,锵地一声掉落在了地上,身体慌忙间身不由主地往后一退,低头看刚刚握着宝剑的那只手,虎口处已被震裂,红殷殷的血被自己看到眼中,显得分外刺眼。
多保真没想到这人的力气居然如此之大,这看似不经意地往后一扫,竟然会爆发出这般骇人的力量。幸而他这拐杖是扫在了剑身之上,倘若自己刚才冲得更近一点儿的话,这一杖扫到了自己的身上,那岂不立即就是个骨断筋折的下场?
多保真虽然心中害怕,但自己的老公被人挟持而去,内里很是忧心如焚,只不知这些强人会如何折磨于他,会不会把他杀了。
心中一急,再也顾不得其他,迈步从屋中跑了出来,往前院里去告诉皇叔和婆婆,告诉他们杯鲁刚刚已被贼人劫持去了,赶紧命人布置搭救。
铜拐李左肩上扛着张梦阳,右手上提着熟铜拐杖,飞速地跑回到了刚才所在的那院子里,正想要飞身跃进屋中解救钱果老和廖湘子出来,猛然一瞥眼间,看到了西墙的角落里,横躺着一根直径尺来长的圆木。
铜拐李灵机一动,将手上的熟铜拐杖往地上一插,夹抱起这根圆木来,冲着那房屋一侧的山墙便直撞过去。
这铜拐李本来就身大力不亏,兼且这突然间发力,往前陡地一冲,那根尺来长的大木上所挟之势甚盛,前端在山墙上猛地一撞,只听得轰隆一声大响,那面山墙在这一撞之下登时坍塌了一半。
屋中正在围斗钱果老和廖湘子的几名海东青提控司的好手,都不知发生了何事,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惊得呆了一瞬。便趁这功夫,钱果老和廖湘子二人,一个由房门一个由窗中急纵了出去。
还没等海东青提控司的那几名好手反映过来,铜拐李已然肩扛着张梦阳,手舞着熟铜拐杖自那面被捣破的山墙处杀了进来。
钱果老和廖湘子见大哥来援,立时胆气倍增,与之并力御敌,终于在纥石烈府和上京城中全身而退。
他们仓皇逃窜出了上京的南城门,来到了铜拐李与麻仙姑约定好了的相会地点,却四下里不见麻仙姑的身影。
铜拐李知道自己的这位义妹向来行事出人意表,因此心下也并不担心,只在树林内外与河滩之上扫视了几圈,果然在一颗粗壮的松树干上,看到了一枚闪闪发亮的荷花镖。
根据这枚荷花镖所指示的方向,铜拐李料定她是往黄龙府的方向去了,他知道离黄龙府不远处的一个小石屋,是他和麻仙姑两人为了躲避莎宁哥的追杀,而偷偷地起在那里的一间小筑,本来是为了让麻仙姑安静地养伤用的,后来也成了他们两人约定好了的碰头地点。
那地方处在一个山坡上的林地里,只有他与她两个人知道,十分地隐蔽。
铜拐李有心要把麻仙姑单独占有些时日,不欲钱果老、廖湘子来跟他分享,于是便对他们两人说道:“老三,老七,五妹在和莎宁哥的拼斗中受了些伤,我要前去接应于她。你们两人先挟了张梦阳这厮回夹山香草谷去面见皇上,等我会同了五妹之后,也便赶来与你们一路而行。”
钱果老和廖湘子见他把这样的一件功劳让给了自己两人,先是一愣,继而便就明白了他的用意,知道麻仙姑虽然跟自己七个弟兄每一个都有私情,但她却独独对这身材高大但却跛了一条腿的老大最是上心,老大对她的用情之深,也独出于众兄弟之上,知道今日老大这么说全是出于英雄气短,儿女情长的考虑,虽然两人的心中略有些酸溜溜地,但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把这件好容易到手的功劳拱手相让,只顾得精虫上脑,咱们又何必跟他客气?”钱果老和廖湘子心中都是这么想道。
铜拐李又嘱咐他们说:“为了以防万一,你两个挟了张梦阳这厮由此向西,过了达鲁古城再向乐康,横穿弘吉剌部草原,由太斧山折而南行,回到云内州和夹山去。
我找到了五妹之后,引着金兵由此一路向南,经祥州、威州、信州入关而去,然后在由关内一路向西去夹山会你们。”
钱果老道:“大哥,老四生死不明,老六和老八他们都落到金人的手里了,难道咱们不想办法救他们一下,就此便去么?”
铜拐李把手一摆道:“这个不妨事,鞑子皇帝的儿子在我们手上,谅他也不敢对老六他们两个怎样。等回到了夹山,面见了皇帝天祚之后再从长计议不迟。”
钱果老道:“那既然如此,事不宜迟,我和老七这就按着大哥的吩咐,由此向西,经弘吉剌部回夹山去,必要亲手把张梦阳这厮交在天祚的手上,也让他见识见识咱们丑八仙的本事。”
铜拐李道:“好,就是这么着!这会也让天祚帝和他身边的那些臣子们看看,咱兄妹这些人虽是江湖出身,可跟他们所豢养的那些只拿俸禄的酒囊饭袋可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不可同日而语呢。”
“嗯,好!那我们弟兄二人就先去了!”
“去吧!路上一切小心,为防万一,若是遇上了那些放牛牧马的番人尽量躲着点儿,咱们此行旨在把张梦阳这淫贼捉住了扭送给皇帝,尽量的不要别生事端为是!”
“大哥放心,我们理会得。”
说罢,廖湘子和钱果老便挟持着张梦阳,向着西边的达鲁古城奔跑而去,他们想要在达鲁古城抢夺牧民的马匹,然后骑乘着穿过一望无垠的大草原,争取在一月之内赶回天祚帝所驻跸的夹山。
此刻的张梦阳早已从昏迷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但苦于手脚皆被廖湘子的手臂给控制住,丝毫动弹不得。想要开口将他们大骂一场出出气,可是一张口使力便觉得后脑剧痛阵阵传来,也便只得作罢,只在心中大骂多保真不已:“若不是那个傻丫头乘我不备打了我这一记闷棍,小爷我怎会落得眼前这个下场?”
暗骂了一阵,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好自认倒霉地由着廖湘子把自己扛在肩上,忽高忽低地在道路上飞快地奔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