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梦阳假装松了口气道:“那我就放心了,你要是真嫌这里拘束得紧,不如过段时间跟我搬到城里去住,也让我能每天都领略到你的好厨艺。”
“要我搬到城里去住,你倒是愿意,我也愿意,婆婆应该也是没什么意见,只是多保真的那一关,你能有把握过得去么?我琢磨着呀,与其住到城里去给多保真你们俩人添乱,还不如在这小地方安安稳稳地猫着呢。这样井水不犯河水,两边都落得清闲自在。”
张梦阳默默地点头,心中想道:“既然你不愿进城去,那就迟一段时间再让莺珠和姨娘品尝你的手艺吧。”
蒲速婉又道:“婆婆前段时间得了风寒,病得甚是厉害,我曾到城里去看过她一次,见她昏昏迷迷的,也认不清个你我,无奈之下便就只好回来了。回来之后,心里头一直挂念着,接连两夜都睡不好觉,等我第三天再去之时,便被你那个多保真给挡了驾,不容我进去探视婆婆。你想她对我成见如此之深,你要是把我接进去的话,她岂会那么顺当地乐观其成?”
张梦阳道:“这就是她的不对了,对老人们尽一尽孝心,乃是天下至大至美的善行德行,只允许她一个人尽孝,就不许别人来尽孝了么?谁家有这样的道理?”
蒲速婉冷笑道:“还能有谁家啊,你家现在就有这样的道理。”
张梦阳打个哈哈道:“那个……什么,太夫人只不过是得了个风寒,怎么就会病得那么严重了?还昏昏迷迷的,她现在怎么样了?”
“你不是曾说婆婆一向身体强健,一年四季连个头疼脑热的都没有过么?也可能是前段时间有些大意了,突然就被寒邪之气给击倒了,说个病就病得那样起来。”
“还有可能是治疗得不及时呢。”张梦阳道:“你可别把寻常的感冒之症看得小了,耽搁得久了,那也是会死人的。太夫人后来是怎么好起来的,现在可没事了吧?”
蒲速婉答道:“早就没事了,听说是被一个叫哈巴温的河湟蛮子给治好的。这会儿的婆婆呀,身轻体健,胃口大开,看上去很是壮实呢。就是因为你久不回家之事,每天愁烦得不行。这下可好了,你平安无恙地归来,婆婆可以彻底地把这一桩心事给撂到地下了。”
张梦阳听她提到哈巴温,眉头一皱地说道:“哈巴温?又是这个哈巴温,想来他大老远地跑到上京,不会是为了给太夫人治病才来的,肯定又是为了他的那个复国大业游说来了。”
“哦,你认得这个哈巴温么?”
“谈不上认得,只是经常听朋友们提起过他。听说这个家伙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是一个学问广博的通人。此人这会儿还在上京么?”
蒲速婉摇摇头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张梦阳心想,这个哈巴温跑来金人的巢穴里,也不知跟莎姐姐所说的那个阴谋有无关系。真的如她所说,这其中果然有一个绝大的阴谋的话,哈巴温这家伙在里又面扮演着什么角色?他归根结底的目的是想要恢复他唃厮啰国在河湟地区的霸业,难道说,他想要金国出兵帮助他玉成此事么?他们的那个所谓的阴谋,又到底是一个什么东东?
“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再见到莎姐姐,那天在黄龙府的时候该向他多多请教一番就好了。”
张梦阳道:“明天就要进城去了,也不知能不能见着这个哈巴温,真该当面向他表示一下感谢才好。”
他的意思是要对哈巴温表示下用雪火灵蛇交气冲血之法相救自己的恩情,蒲速婉听在耳中,则误以为他是要感谢哈巴温医治母亲之德,因此说道:“嗯,你确实该当好好地感谢下人家。”
两个人又搂抱在一起说了会子话儿,说到情浓之时,难免又滚到炕上去昏天黑地地云雨一番。
屋外得这场雨直到午后才晴,把整个天地全都淋得湿漉漉地,河渠里的水也都因此饱满了起来,到处唱着歌子欢快地流淌。
既然娄室都说了迟一日进城,张梦阳也便安下心来享受着蒲速婉的伺候,只感觉自离了御香楼以来,从没有如今天这般身心舒泰地甜蜜过,不知不觉间竟对蒲速婉产生出了一丝难以割舍的眷恋来。
到了太阳落山,蒲速婉整理好了果品案酒之类,正准备伺候张梦阳吃酒,却见窝拉答慌里慌张地跑进来,说有要事禀报。
张梦阳问他:“此处乃是我大金国腹地,又无敌情滋扰,你慌里慌张地干什么?”
窝拉答看了蒲速婉一眼,然后对他说道:“娄室和拔离速两位将军派人来请殿下火速回营,说是有要事相商。”
张梦阳不以为然地道:“此地都已经是上京城外了,所谓的要事,也不过是商量一下明天的进城事宜,那也算得是什么大事了?你回去告诉他们,就说一切事宜都由娄室将军拿主意便是,用不着征求我的意见。”
窝拉答表情极不自然地说道:“殿下,你还是赶紧回去看看吧,如此要紧之事,没有你出头怕是不易于商定呢。”
张梦阳不悦地道:“到底有什么事只管讲,你蒲速婉大姑姑又不是旁人,用不着遮遮掩掩的。”
蒲速婉在旁边劝他道:“娄室将军既说有要事相商,那肯定事关重大,我一个妇道人家哪有预闻军国大事的道理?我看你还是跟着窝拉答过去一趟,果真没什么大事,你再回来也是不妨啊。”
张梦阳点头道:“嗯,这样也好,你先吃饭,我过去看看没什么事的话便就回来。”
刚说到这里,只听见院外一阵喧嚷混乱之声,紧接着鸡飞狗跳,也不知是些什么身份的人明目张胆地闯将进来,这其中该夹杂着一个女子的斥骂之声。
张梦阳惑然问道:“怎么回事,什么人在外面乱嚷?窝拉答,过去看看是什么人这么没规矩。”
窝拉答凑上前来小声地说道:“禀殿下,是这个……多保真公主找你算账来了。”
“算账?”
张梦阳闻听之下一头雾水,刚想走出去看看怎么回事,就见一个肌肤白腻、容颜娇美的少女手中持着鞭子,带着一大群人闯了进来。
此时的张梦阳正往外走,冷不防地几乎与她相撞在一起,连忙倒退了两步,与她正面相对地相互观望着。
张梦阳暗忖:“这个姑娘看上去比莺珠还要小着两岁,她便是这半年多来时常耳闻的多保真公主么?果然明艳动人,与莺珠、姨娘等人也是不遑多让。”
张梦阳一看到她,只觉得胸口突突地一劲乱跳,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不想对面的小姑娘却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指着张梦阳的鼻子骂道:“你个死没良心的坏东西,亏我这大半年来每日介惦念着你,好容易把你盼回来了,你可倒好,有家不回,却躲到这里与那贱女人私会来了。”
说着,这小姑娘把手上的鞭子对着张梦阳的脸上狠狠地一摔,扑上来揪住他便打。
这时候,蒲速婉早已不知道躲到什么地方去了,小姑娘带来的那群人,一个个地手拿着刀枪棍棒之物站在一边,看着她把张梦阳摁在地上厮打,只有窝拉答和阿喜里嬷嬷在一旁劝着:“公主息怒,公主莫打,驸马爷一路上鞍马劳顿,身体微有小恙,只不过是来这里养病来着,公主莫要多心。”
张梦阳被她骑在身上,抡着小拳头一通狠锤,虽然身上一阵阵地疼痛,可她被人称作公主的话却是听得明明白白的,知道眼前的这小姑娘,便是大名鼎鼎的多保真公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