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梦阳道:“雪火灵蛇?哦,听说这是种河湟所独有的一种珍宝,向来只在大雪山上的峰崖绝壁上游走飞行,世人千年都难得遇见一条。这种蛇浑身雪白,长到最大的时候,能达到十几尺长呢。
唃厮啰国被宋人攻灭了以后,哈巴温便携了亡了国的少主逃亡到了大辽,想要请耶律延禧出兵帮他们恢复国家,并把这雪火灵蛇贡献给了延禧。听说这灵蛇最是喜食毒虫,拿毒虫给它喂食十年之后,若是有人与它交气冲血,那这个人便就会百毒不侵了。”
莎宁哥问他:“什么叫做交气冲血?”
张梦阳支吾着道:“这个我只是听人说过,具体怎么个冲血法儿也不知道。说是得把灵蛇缠在手臂上什么的,也不知道真假。”
莎宁哥冷笑道:“这种西番之人的邪妄之术,听听也就是了,用不着深信。拿毒虫喂食十年,这种蛇碰上一碰都有性命之忧,还说拿来缠在手臂上,当真是胡说八道。”
张梦阳应道:“姐姐说的是,这等邪妄不经的言语,原是没必要信它的。果真信了的话,必是害人又害己,端的得不偿失。”
同时,张梦阳心中想道:“连这位莎姐姐也觉得这是邪妄不经之说,也难怪耶律延禧那昏君一见到通体赤红的雪火灵蛇,便为它体内所含的剧毒吓得退避三舍呢,哪里还敢于它交气冲血?就连淑妃不也是心里没底么,若不是眼见着我无可救药,把我死马当活马医,她也不会允许哈巴温拿那灵蛇来给我充血的。
谁知小爷我反倒因祸得福,经了淑妃和哈巴温他们的一通折腾,倒成就了我百毒不侵的不坏之身。就算莎姐姐再怎么聪明,这一层她可是绝然想不到的。”
莎宁哥道:“本来,我怀疑丑八仙们之所以跟你为难,也许会跟刘豫他们的阴谋有些关联,到现在来看,倒是我多虑的了。他们想要杀你,原来是受了耶律延禧那昏君的指派。”
莎宁哥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道:“你的病都好了吗?”
张梦阳一愣,道:“病?什么病?我……我没有病啊?”
莎宁哥抬起一只手来,抚摸着他的脸说:“你还记得,你有一个名字叫做张梦阳么?”
张梦阳一听之下,被他的这话给吓了一跳,支支吾吾地道:“什……什么?姐姐,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难道你不记得在燕京城里的事儿了么?你还在萧太后的手下做过臣子呢!”
张梦阳只被吓得灵魂出窍,以为自己的真相早已被她识破了,今番挑破,想来她不会轻易放过自己,实不知她会以怎样的手段来祸害自己。
此时,他只感到莎宁哥的那只手掌虽然柔软温热,但抚摸在自己的脸上,却犹如毒蛇一般的恐怖可怕。
“那么,你还能记得起我来么?”莎宁哥又问。
张梦阳结结巴巴地道:“记……记得的。在金河山上的……相……相救之恩,我都无时或忘。”
“在那之前呢?”
“在那之前?在那之前我从没见过姐姐你呀!”他说到这里,忽然醒悟到,莎宁哥和杯鲁那厮都是金国人,他们相互之间绝不会不认得的,于是便又改口说道:“我……我都忘记了,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莎宁哥见他答得惊慌,于是心疼地拍拍他的脸安慰他道:“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哪用得着这么惊慌了?姐姐我呀,就喜欢生病的你,你病得越厉害,姐姐心里面越是喜欢。也真是奇怪,把自己错当成什么张梦阳的时候,不记得自己是杯鲁,如今知道自己是杯鲁了,却又不记得曾经是张梦阳……”
她越说声音越低,后面的话张梦阳简直都要听不清了。
忽然,张梦阳感到她的两片嘴唇凑了上来,暖暖地贴住了自己的嘴巴。
他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惊得呆住了,实在想不通她何以突然如此。
“她……她在吻我?”
张梦阳迷迷糊糊地站在那里,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身不由住地伸出双臂去抱住了她。
“克朗朗”一声响,莎宁哥把手里的剑扔到了地上,也把双臂环绕在他的脖颈上,与他全神贯注地亲吻了起来。
张梦阳迷迷糊糊地,只感觉这一吻持续了好长时间,等到她松开了手臂,把自己推开,自己还兀自傻傻地如在梦里,感觉这事来得是那么的不切实际,恍恍惚惚地如身在云里雾里的一般。
过了好半天,他才叫了一声:“姐姐!”
“那件事我还没有探查清楚,为了你,已经耽搁了一个多月了,我这就要去了,你好好保重吧。”
“姐姐,你要去哪里?”张梦阳忙问。
“我先要去把麻仙姑和她的狗屁老大给宰了,除了你的后患,然后继续去察访刘豫和哈巴温他们到底有些什么阴谋。”
“可是,麻仙姑和铜拐李两人都已经跑远了,哪里还能找得到他们?不如咱们一起回上京去吧。”
“他们在城外有一个碰头的巢穴,麻仙姑已然身上受伤,他们此时必定是在那里,等我料理了他们,你只管放心的前去上京便了。只是告诉萧太后她们,切莫不可动了谋害皇上的心思,虽然我不在上京,但海东青提控司的其他人可都保护在皇上的身边,行刺皇上,只有死路一条。”
说罢,莎宁哥拾起地下的剑来,身形一晃,朝着前方的黑暗里疾驰而去。
张梦阳唤了两声:“姐姐!莎姐姐!”
他的声音虽然不小,可已经换不回她的半点儿回应了,他所能感到的,只是四下里黑魆魆的一片,以及脚下的一些破碎的瓦片。
想想刚才发生的事,恍如经过了一场梦的一般,既觉其分外清晰,又觉其迷茫得分外遥远。
回想在金河山上的时候,她杀了那几个差点儿刺死自己的金兵之后,来到了自己面前。用她的在自己的脸上腮上摩挲着,那时候,她看着自己的眼神里,充满着慈母般的爱怜。那时候,她的举动,令自己心中感到害怕之余,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不知她为何如此对待自己。
张梦阳还清楚地记得,那时候她还问自己说:“怎么生出了黑眼圈来,是晚上休息得不好么?”
在那一句问里,分明包含着她对自己的无限关爱。可是自己向来不认得她,她怎会对自己如此地用情用意?实在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说,她以前和杯鲁那厮有着非同一般的交情不成?
可一细加分析却又不然,她刚才在亲吻自己的时候分明在说:“也真是奇怪,把自己错当成什么张梦阳的时候,不记得自己是杯鲁,如今知道自己是杯鲁了,却又不记得曾经是张梦阳……”
照这句话来推断的话,她好像是既把自己当成了张梦阳,又把自己当成了是杯鲁,至于为什么会如此,他却是无论如何则想不通的了。
至于她临去之时所告诫的话,也是极其要紧的:“虽然我不在上京,但海东青提控司的其他人可都保护在皇上的身边,行刺皇上,只有死路一条。”
若不是她的这句告诫,自己和姨娘、莺珠她们到了上京贸然行事,那可真的就是死路一条了。
“奇怪,莎姐姐明知道我和姨娘她们要对皇上不利,却只是告诫我们一下,并不揭穿我们,杀了我们,这又是怎么回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