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虎却并不急于亮刀,飞起一脚径朝戴宗踢去,却是直接开打了起来。
戴宗见他一脚踢来,身形斜刺里一晃,轻而易举地躲开了他这一脚。
潘虎随即也拔刀在手,与吴邦两人一左一右同时朝戴宗面门与肩头砍下。
戴宗身形又是一晃,蓦地躲到了东边的窗角之下。
吴邦与潘虎破口大骂,出口尽是些不忍闻听、下流肮脏的言语,同时又挥舞着手中刀劈砍过来。
戴宗冷笑道:“你这两个厮打一个么,老爷我未见得就怕了你们。”说着也把腰间的佩刀抽了出来,施展开平生本事,与吴邦、潘虎两人乒乒乓乓地打斗在一起。
吴邦手中的刀法轻灵快捷,潘虎手中钢刀则力沉势猛,两人一快一猛,配合的天衣无缝。
戴宗虽然身法灵活,进退趋避快如闪电,但由于殿内空间狭小,且桌椅板凳错杂其间,他身法的优势很难得以充分施展,虽全力施为,所得效果也难免大打折扣。
三十多个回合下来,戴宗竟被吴邦、潘虎两人迫得接连倒退了好几步。
戴宗心下大怒,心想:“我神行太保也曾是万军丛中杀进杀出的人物,今日竟在这小镇上被这两个鼠辈纠缠了这许多时候,传了出去,岂不大损我水浒英雄的名头?”
想到此,戴宗突然之间爆喝一声,手中钢刀招式蓦地一紧,手中施展出来的刀法顿时快了许多,一时间又将吴邦、潘虎两人好容易抢得的上风给强压了下去。
就在这时,戴宗突然觉得大腿上传来一阵剧痛,禁不住“啊”地一声惨叫了出来。
戴宗垂头一看,原来是坐在地上的张梦阳趁他全力接战吴邦、潘虎、无暇他顾之际,一口咬中了他大腿上的一块皮肉,牢牢地叼住了死不松口。
他的这一声惨呼,惊动了昏迷在地下的苟顺。苟顺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来,看到吴邦、潘虎二人手中各自捉着长刀,正一刀狠似一刀地往一个大汉身上没命地招呼。
那大汉挥舞着手里的一柄钢刀,手忙脚乱地招架着,脸上龇牙咧嘴,看样子似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苟顺眼光朝下一看,只见地下坐着的一个人,正抱住了那大汉的一条腿,脸部埋在了那大汉的大腿与屁股相连接的地方。
“咦,二头领,他……他这是干什么?”
苟顺一怔,随即明白,此乃是二头领用牙齿咬住了那大汉的屁股或腿上的皮肉,这才导致了他脸上出现了那般难以忍受的痛苦表情。
苟顺心想:“不用说,刚才偷袭我苟爷之人,就是眼前这厮了,他妈了个巴子的,胆敢偷袭老子,罪在不赦,我也跟二头领学学,在他另一条腿上也来上一口。”
想罢,苟顺便悄悄地爬了过去,伸出双手猛地捉住戴宗的另一条腿,大嘴一张,恶狠狠地咬在了他的小腿肚子上。
戴宗腿上疼得一阵痉挛,又是一下惨呼之声嚎了出来。
他早就听说红香会中鱼龙混杂,尽多邪魔外道的无赖之徒,于江湖上的争斗中无所不用其极。以前只是耳闻,今日可算是真正的目睹上了。
两个合起伙儿来打一个还不算,另两个竟还如同狗一般下嘴咬起了人来,这跟街巷中的泼皮下三滥们有什么区别了?实在是和常在江湖上行走的绿林人物身份殊不相符。
戴宗两条腿分别被张梦阳和苟顺死死地咬住,再也无法像刚才那样灵活快捷地闪转腾挪,上半身在和吴邦与潘虎两人的过招中便也登时落了下风。
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群狼,任凭戴宗临敌之经验如何丰富,手脚上的功夫如何过硬,到了这个时候也犹如那虎落了平阳一般,眼见着迭遇险招,前胸和右臂接连中刀。
戴宗的身上冷汗直冒,预感到今天是决然讨不了好去了,心底里顿时涌上了一股悲凉。
“我戴宗于江湖上纵横半世,难道今天竟要被这样几个泼皮无赖之人在此处缠磨至死不成?”
很快,左肋处又中了一刀,如果不是他见机得快,身子及时向斜刺里闪避,这一刀已然令他开膛破肚。
眼见着命在顷刻,戴宗来不及细想,两前脚掌在地面上猛地一蹬,拼着全身力量往高里窜去。
张梦阳上下颌骨用力既久,咬肌难免酸软乏力,被戴宗猛然间往高里一挣,猝不及防,竟被戴宗给挣脱了开去。
但戴宗的另一条腿就没有如此幸运了,苟顺平时就不是个省油灯,此番平白无故地吃了他一拳一脚,心中实是恨极,用牙齿狠狠地咬住了他小腿肚上的肌肉,铁了心要给他咬下一块儿肉来。
刚刚咬下一小半来的时候,戴宗往高处这突地一挣,却不想这苟顺竟是始终死死地毫不松口,这猛然间一拉扯之下,被苟顺死咬住的那块儿皮肉瞬间从戴宗的小腿上撕扯下去。
约有半个包子大小的一块儿小腿肉,血淋淋地被苟顺叼在嘴里,看上去极是狰狞可怖。
戴宗虽然上下皆被伤得不轻,不过好歹从四人的纠缠劈砍之下解脱了出来,未等身子落地,手中钢刀猛地朝下挥出,划出了个大大的弧形,将吴邦、潘虎逼开了数尺。
戴宗的身躯便在此时落下了地来。趁此间隙,戴宗迅捷无伦地揪住了坐在地下的张梦阳的腰带,同时手中钢刀又是一个孤形挥出,把想要攻上来的吴邦、潘虎再次逼得向外退开。
还没等吴邦、潘虎再次抢上,戴宗已擒了张梦阳纵跃到店门外去了,然后一个转身,顺着镇上的青石板路快捷无论地飞奔下去。
吴邦等三人见今日好容易才现身的二头领被人捉了去,岂肯善罢甘休,手中各拎着长刀在后面奋起追赶。
令他三人想不到的是,那人虽是挟了个大活人在手,身上又挂着伤,奔行起来竟是比四条腿的马还要快捷许多。
眼见着那人挟了张梦阳跑出了镇甸,在官道上愈行愈远,三人除了着急却是一些儿办法也无,实不知这样一个怪人是何许人也,二头领如何会得罪了他,落在他的手中又会遭遇怎样的不测。
……
戴宗的身上三处刀伤一处咬伤,伤得很是不轻,几十里地跑将下来,血行加速,伤口出血更是厉害。尤其小腿处的出血,将鞋袜都浸得湿透,只觉脚底上黏腻腻地,似乎整只脚都被包裹在了血渍之中。
张梦阳自被他捉在手中,就不住口地呼喝斥骂,所骂的言语也是愈益难听肮脏。
戴宗也来不及与他计较这些,因为他觉得被他提在手中的这个臭小子,愈来愈觉其沉重,他知道这是自身失血过多的缘故。如若不然,即便是背负一二百斤的重物前行,他又何曾皱过一丝眉头了。
戴宗急忙钻入了道旁山坡处的一个草丛之中,准备先止血裹伤,再行赶路。同时却又害怕吴邦等人追来,张梦阳口中乱叫泄露了自己行藏,遂不管死活地把张梦阳往地下一摔,一掌下去将他劈昏。
他把张梦阳的外衣剥下,撕扯成条状,把腿上和上身的伤口简单地包扎处理了一番,一时间不敢再行用力,大口喘着气,坐在一人高的苇草丛中静静地休息。
歇息了约有半个时辰,见吴邦、潘虎等人并不追来,心下略觉放心。他又察看了下腿上的伤势,见血液正透过绷带浸了出来,看这样子,怕是一两天之内行不得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