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的阿里剌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一手抓住了他的手臂向外急扯。撒鲁浑的胸膛终于躲过了一劫,但左侧琵琶骨处却代胸膛承受了这凌厉的一剑。
张梦阳手上所持宝剑,乃是把削铁如泥的利刃,撒鲁浑的血肉之躯如何能够挡得?剑身由他的肩膀下侧刺入,穿过了琵琶骨,由他的后肩直透出来。
撒鲁浑只觉肩胛之处一阵剧痛,随之而来的一声惨叫,骇得护思、萧麼撒、梅里、月里等几个契丹男女脸色大变。
四下的金兵见主将被敌人刺伤,登时便跳过了七八个人来,各自持着长枪大戟往张梦阳身上招呼。
萧麼撒见机不可失,从地下捡起一把弯刀来,举起来就要朝张梦阳的背上砍落,心想:“今天就算大家都要死,也得让你这个贱种死在我萧麼撒的手上。”
小郡主想要援手已是不及,惊惧之中大声提醒道:“当心后面!”
张梦阳得到提醒,挥起手中剑来猛地一个转身,闭着眼睛朝身后扫去。
宝剑随着他手臂的抡转,在半空里划出了一道圆弧,正迎着萧麼撒自上而下地劈来的弯刀。
“嚓”地一声轻响,剑刃自弯刀刀身的半截里划过,将一把好好的弯刀给切成了两段。
这时候,几个金兵的长枪大戟已几乎就要刺到了张梦阳的身上。张梦阳此刻就算身法再快,也是无论如何躲闪不及了。
小郡主的心中一痛,连忙闭上了眼睛不忍再视。梅里、月里也是连忙扭过了头去。
小郡主想道:“罢,罢,罢,他既然死了,我也随他一起去吧,省得落到金兵手里贞洁不保。”又想道:“也都怪我,一直把他的护身符藏在自己身上,要是早点儿交还给他,也不知能否护他躲过这一劫。”
就在小郡主绝望地胡思乱想的时候,耳中忽然听到一声女子的呼叱之声,心中一动,睁开眼来观看,只见几个金兵的头颅淋漓着鲜血,齐刷刷地向高空中飞去,仿佛有人抓住了他们脑袋上的发辫同时向上抛去的一般。
再看刚才还平端着戈矛刺向张梦阳的几个金兵,霎那间全都变成了无头僵尸,即将刺入张梦阳身体的几杆军械,也都“咯朗朗”地掉落在了地上。随后,几具无头尸身也先后摔倒在地。
只见一个身着青衣的蒙面女子,手提着一把在阳光的照射下恍人眼目的长剑,英姿飒爽地站在那里。鲜血,沿着剑身和剑刃,缓缓地向下流淌、汇聚到剑尖上,然后一滴又一滴地落在脚下的岩石上。
后面的金兵见这女子看上去瘦弱单薄,没想到她出手如此凶悍狠厉,也不知她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队形严谨的三军阵中。
众金兵见她出手不凡,都不敢冒然上前,只回头呼喝隐在队伍后面的弓弩手过来准备,想要将这女子射杀在当场。
阿里剌把手一挥,命令道:“谁都不要动,胆敢妄动者,以军法处置。”
那蒙面女子冷笑道:“算你聪明!”
那撒鲁浑伤得颇重,金军队中已经有人过来给他止血包扎。
“莎……莎宁哥大人,这些人里边,并无辽人皇帝阿果。”撒鲁浑语音略有些颤抖地说道。
“莎宁哥?”张梦阳的心中一动,这个名字,他曾经在长青县里听挞懒和大迪乌提到过,只说她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至于她到底是什么身份,在挞懒和大迪乌的对话中,却听不出丝毫头绪来。
对了,在挞懒和大迪乌的对话中,似乎还说到这位莎宁哥都三十几岁的人了,愣是保养得宜,驻颜有术,看上去像是十几岁的小姑娘。
总之,他们口中所说的那位莎宁哥,对当时的他来说,充满着神秘感。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却有着十几岁的小姑娘一般的面孔,这听起来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而现在,这个女人就站立在眼前,她的身手,的确称得上是鸷击狼噬,快捷无伦,也不枉了女魔头这个称谓。可惜她以黑纱蒙面,不能见得她的真容,也不知这个已然三十多岁,令人感觉却如十几岁的小姑娘一般的她,究竟生就着怎样的一副惊人的面貌。
只听莎宁哥说道:“没有便没有,有什么好稀罕的了。”
撒鲁浑道:“可是你却说,那阿果是在……是在……”
看撒鲁浑和阿里剌的神态,似乎他们对眼前的这位莎宁哥很是惧怕。
“不错,我是说过阿果会现身在这里了。我当时得到的讯息也确是如此,至于这些人中为什么没有阿果,我也说不清楚。难道说,你们凭此便想要对我兴师问罪么?”
撒鲁浑与阿里剌赶忙答道:“哪里哪里,我们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万不敢心怪莎宁哥大人。”
小郡主和卫王护思等都是心中暗怪,看不出眼前的这位语声轻柔,身量苗条的女子,究竟是个什么来头,为什么这两个相貌丑陋,如同凶神恶煞般的金兵将领竟对之如此畏惧。
莎宁哥冷哼了一声,慢慢地踱步到他们的跟前说道:“你们嘴上不怪,内心里怕是早就将我怪罪一千遍了吧!”
撒鲁浑虽然身上有伤,但听到莎宁哥如此发话,便也顾不得疼痛,连忙朝着她与阿里剌俯首躬身,一迭连声地答称“不敢!”
莎宁哥冷冷地说道:“虽然阿果并不在这里,但你们此行却不白来,所立下的功劳,在皇上眼中看来,或许并不比抓获得了阿果更小呢。”
撒鲁浑和阿里剌不明她意之所指,只听得一头雾水。
莎宁哥回转过身来,伸出手朝张梦阳一指,向他二人问道:“你们可知他是谁?”
撒鲁浑和阿里剌二人先看了看张梦阳,然后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茫然不解地摇了摇头。
莎宁哥并不理会他们,而是走到了萧麼撒跟前。她那黑色的面纱之上,一双大而清澈的眼睛放射着两道寒冷的光芒,使得萧麼撒顿时感觉像被一团冰雪给围裹了起来一般。
萧麼撒见那两个凶悍的金兵将官对此女如此畏惧,刚又见她手刃几名金兵士卒的狠辣手段,对她所逼视过来的寒芒实在是从心底里感到惧怕。
萧得里底声音颤抖着说道:“今日之事,归根结底全都是因老朽一人而起,千刀万剐老朽认了,只求莎……莎大人放过我儿。”
莎宁哥仿佛没听到他的说话一般,眼睛紧盯着萧麼撒不放地说:“不要老说他是贱种,他的出身,实则比你高出十倍不止呢。要不是看在小郡主的面上,今天必定要让你的脑袋搬家,你可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