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毅一脚踩在了薛尘的头上。
薛尘试着挣扎了几下,结果根本动不了。
慢慢地也就放弃了。
蒙毅沉默不言,作为一名征战四方,威风八面的堂堂大秦将军,此时竟然生出一种不如脚下阉人的感觉。
一个念想从蒙毅脑海里一闪而过。
他松开了脚,提起薛尘的衣领,将他拖到了屏风之后。
薛尘毫无还手之力,仍由他拖着自己。
因为此时他全身上下太疼了。
当蒙毅拖着他来到一处墙壁时,他另外一只手拉住了一处烛火台。
咔嚓两声,似乎是一种齿轮转动的声响。
他面前的墙壁自动转开,露出一条通往下方的石梯。
“大将军?这下面是什么?莫不是你将军府下面,还有一处万人坑吧。”
蒙毅摇摇头,比较郑重地说道。
“我忽然明白,为什么陛下会派你来当密使了,之前还以为你是赵高他们的人,现在看来不是了。”
薛尘躺在地上,被他拉住后领,居然露出少许胜利者的表情。
因为他知道自己赌对了!
他承认自己有赌的成分,刚刚所做的一切,薛尘就早已将生死抛之脑外。
他要的,不过是一个态度。
假如这蒙毅当真毫无底线地投奔赵高李斯,扶苏的人头怕是早就没了,他们也不会另派自己找蒙毅拿东西。
这个东西就是扶苏的人头!
果然这蒙毅不像李斯,他是忠心始皇帝的,虽然他也怕死,他也怕在咸阳的蒙家会被胡亥一系连根拔起,但他终归没有伤害扶苏。
再加上刚刚说的话,自己在试探,他蒙毅何尝不也是在试探自己呢。
那石梯之下的人,肯定就是扶苏本人!
“准备好了吗?”
“什么?您这是要...”
不等薛尘问完,蒙毅拖着薛尘的后领子扔了下去。
卧擦~
薛尘此时全身是伤,已然脱力,显然半条命都快没了。
这蒙毅还将他从石梯上扔了下去。
薛尘就如一个滚得雪球,一股老地滚了下去。
到了最后,来到一片干草堆上尽是昏了过去。
昏过去前,也不忘骂上蒙毅一句。
“死丘八!他娘的不得好死!”
随后脑子一沉,没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不知过了多久,薛尘在这干草堆上醒了过来。
刚想用手撑地起身,这一用劲儿,这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就疼得厉害。
他差点儿叫出声来。
嘴里嗡嗡了两声,环顾四周一看,这儿四处都黑黑,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这有些人啊!一旦到了黑暗的地方,反而还能冷静不少。
薛尘恰恰就是这样的人。
到底自己是有多久没能这么安静过了,自打来这个世界,就没消停过。
薛尘长叹一声,自嘲道。
“这样也不错,至少能好好休息一会儿!”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在他身后问道。
“来这种鬼地方,就是想休息一会儿,蒙毅说得没错,你倒是个妙人。”
薛尘吓了一哆嗦,但立马就反应过来,看也不看,转身俯首跪拜道。
“小人薛尘拜见大公子。”
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这黑影正是始皇帝之子,大公子扶苏正冷冷地看着他。
他此时也是坐在干草堆上,因为光线太暗,根本看不到他的表情。
“你就是薛尘吧!刚才蒙毅在你昏睡过去的时候,你的事儿,他已经告诉我了,可我有个疑问,你不是赵高的人吗?”
嘿!这是在怀疑我吗?
薛尘朗声道。
“是又如何,但我更是一名秦人!”
扶苏缓缓道。
“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了,你的仁德之说,我很欣赏,还想着有机会一定要见见你。”
听到这句,薛尘一点也不感到惊讶,作为始皇帝的儿子,被贬到此处修建长城。
要说在始皇帝那儿没有一点眼线,薛尘绝不相信。
“感谢大公子抬爱,可惜你我都被关在这儿,要不我真想和你好好聊聊。”
“是吗?不如你我今日就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好好聊聊。”
“正有此意。”
薛尘用尽全力,爬向扶苏发生声音的地方。
当薛尘的视线在黑暗中习惯后,他似乎能看清一点儿扶苏的模样了。
虽然此刻扶苏披头散发,但能依稀看到他是一张国字脸,方方正正的,在感觉上,扶苏与始皇帝不同,他并没有杀伐果断地暴虐之气,恰恰相反,还挺像一位老实的农民,给人很好相处的感觉,准确地说,这是一种没来由的好感。
扶苏率先开口道。
“胡亥,我的弟弟,真的想杀我?”
“是!”
熟悉历史的薛尘,十分肯定地答复道。
“手足相残,何其可笑,大不了,父皇这个位置,我不要就是了。”
“大公子,可不兴这么说,无论你要与不要那个位置,对于胡亥公子都是威胁,你只要活着,在他们眼中,就永远也不要想安稳睡觉。”
扶苏轻笑一声,自嘲道。
“我现在都已经这副田地了,和死的距离也不过是时间关系而已,蒙毅让我活到现在,已经是不公平了。”
“天下之事岂有公平之言,当所有人都充满了谎言的时候,即使曾经你们曾经兄友弟恭又如何,在欲望与权势的面前你们的关系什么也不是。”
听到这话,扶苏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从干草堆上站了起来,继续道。
“咱们又再说说你对陛下说过的仁德治天下吧!其实还未统一六国时,这天下之人没有人不害怕陛下,当然那是战争时,可统一后,这个现象依然存在,他们不会像我们一样钦佩陛下的丰功伟业,而是生活在恐惧里。”
“后来我才发现原来他们根本适应不了大秦的律法,长此以往这种高压生活状态,大秦的未来将走不远,因为没有凝聚到人心,你知道我大秦最需要是哪两个字吗?”
薛尘思考片刻脱口而出。
“爱民!”
扶苏欣慰的点点头。
“我的父王是从血里火里走出来的,当年父王作为人质在赵国十几年,受尽折磨,灭六国时,父王一怒之下屠了整座城,父王永远不会为“爱民”二字停止脚步,当年我发表仁政说,被咸阳的高官们如异类看待,连父王也不待见我,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依然认为已经没有错!。”
薛尘正襟危坐,向扶苏说道。
“大公子有没有想过,陛下屠城只是为了泄愤,报儿时之仇,但是陛下成为皇帝以来,整个中原已经被他收服,陛下心中的志向犹如大海般广大,此时他的心中早就没有单一的秦国,而是整个天下!”
“而顾及整个天下,就要收人心,施仁政,陛下曾对我说过,一代人干一代人的事情,其实陛下是想把仁政这个机会留给秦朝第二任皇帝呢?对于继任者来说,改变秦律施行仁政不就是最好的收人心的时刻吗!”
扶苏哑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