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边，这一片是凹着的拐角处，尸体堆积得很多。
“全是孩子和妇女。”白其索弯下腰，看了眼靠自己最近的孩子
看身高，应该是个三岁左右的小女孩，已经被泡得没了人型，翻过来时，肚子那一块是空的，内脏都没了，些许肠子耷拉着。
“应该是这么被扎死的。”死士作出从后背捂住对方的嘴，再往腹部捅去的动作。
说话间，又拖上来几具尸体。
死法差不多，腹部都是空的。
“从最上游飘来的，内脏被鱼吃了些，水流又冲了些。”陆龟殷蹲了下来，摸了摸孩子的眼睛。
睁着眼，大大的，哪怕被泡了这么久，还是能感受到她面临死亡时的恐惧和求饶。
很显然，这是一场有预谋的大规模杀戮。
都说妇女和孩子是未来，但那是在有希望的情况下。
而末世，不需要未来，也没有未来，妇女和孩子便成了累赘。
杀了，省粮。
“都是人类下的手，资源的争夺之凶残，人性之恶，真是体现得淋漓尽致。”白其索苦声摇了摇头。
高级智人仅仅投下一点点病毒，并投放了些觉醒者而已，人类便按照他们的设定，在极快的速度下走向末世。
“会有瘟疫吧？”李彤之有些担心，问道。
“对，大规模瘟疫会爆发，将带走很多人。”白其索点了点头。
李彤之内心很是恐慌，下意识地将匕首拔了出来，本能地做出了防卫的姿态。
如今缺粮、少水，又爆发瘟疫和战役，人为了活着，什么事都做得出。
“不用担心，我们这不会有这些问题，白行主早早就布局了。”顺着陆龟殷手指的方向个，抬眼看去，见岸边整整齐齐摆着几十具尸体，腐烂程度不一，而身穿白色防护服的科研人员正在收集着什么，忙得很。
“从化学到药物，再到医学方面的专家，白行主命人去寻找，重金之下，跟着过来的不少。”陆龟殷佩服地看着白其索，但随后又叹了口气，“只可惜，临床的医生还是少了些。”
死的人太多了，眼下十几个医生根本忙不过来。
“伴随着情况的越来越严重，最后这几天，之前联系过，但不愿意跟过来的专家们，再派人去请一次，我想，他们会来的。”白其索说道。
众人安静了一会儿。
在和平时代，跟着不认识的白其索来到这陌生的森林里，重金之下，有勇夫，但极少。
但在末世，白其索的邀请便变成了救命的稻草，哪怕一分不给，他们也会牢牢抓住的。
“佛家、道家，还有西方那些神父、传教士之类的，要不要也弄来些。”李彤之提醒道。
四周尸体的气味夹杂着鱼腥味袭来，令人作呕，只在这站了几分钟，李彤之便涌出一股绝望的情绪。
人，在末世中，若没有精神方面的安抚，很多人会崩溃的。
没想到，白其索却坚定地摇了摇头。
“不用吗？可……打个比方，有个菩萨拜拜，大家会觉得心安许多吧。”李彤之很是意外。
“是啊，我们古窑都有窑神，而窑神只管瓷器平安，不管人，弄个菩萨拜拜，挺好。”陆龟殷也不太理解。
“可以有佛像或神像之类的，但不能有任何传教士来。”白其索非常肯定，口吻也变成了命令式。
众人又安静了下来。
他们其实不明白，但白行主每次的决定都很正确，自己默默执行便是了。
“末世得有末世的信仰，这种信仰必须在自己可控范围内，否则容易出事。”白其索很含糊地解释了句，便转身朝着古窑内走去，不再多言。
到了这个阶段，不必给下面的人一一解释自己的决定，他们遵从执行，便行。
“陆大窑头，你年纪大了，我也回来了，休息几天吧。”白其索走了几步，回过头交代道。
“这会儿忙着呢，我……”陆龟殷雪白的头发在风中显得格外地沧桑。
六十几岁的高龄，白其索不在、胖子李也不在、连李彤之都不在，他一个人撑起整个古窑近两万人的运转，的确辛苦。
“抓紧时间休息几天吧，后面的日子，更艰难了。”白其索说到这，抬眼看了看天空。
天空，安安静静的，除了偶有鸟群，什么也没有。
生物萤虫也没有。
“姨奶奶呢？”白其索问道。
“她年纪大了，累了，早早睡了，刚刚我还去看了下，侍女说睡得很好。”陆龟殷回道。
白其索静静地站在原地，沉思了一会儿。
自己跟他们打了明牌，就是告诉他们，哪怕是在他们眼里的低级生物人类，也能抓住他们的漏洞，让他们的长官和博士为自己所用。
这种研究价值，远远大于生物学的研究价值，也大于人文实验的研究价值。
研究价值越大，自己活着的概率也就越高。
“只要让他们舍不得我死，大家就都能活。”白其索垂下眸子，低声说道。
末世，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若是这一大片发生洪水，那谁都活不了。
若是前方火山爆发，也是全军覆没。
若是地球直接爆炸，那也彻底完蛋。
所以，必须得抓住高级智人最看重的东西，才能活。
“那是……”李彤之的声音突然颤抖了起来，看向了远处。
远远地，在古窑的东门那，站着一个穿着鹅黄色长裙的女人，哪怕是夜里，白色的肌肤也仿佛笼罩着一层柔光。
眉眼极美，气质温婉。
“林沁墨。”李彤之立刻往旁边走了几步，离白其索远了些。
远远地，林沁墨也看到了他们，她脸上的神色有些复杂，身体没有很大的动作，只是朝着白其索点了点头后，弯腰从地上拿起了一个篮子。
篮子里，放着瓦罐，里头是热热的，刚刚煲好的汤。
白其索嗅了嗅，虽远，却闻到了两种味道，一种是他最喜欢的松茸鸡汤，一种则闻着有些药味，应该是给李彤之喝的，补气血的那种。
“你别担心，她说过的，不怪你。”白其索走到李彤之身边，手轻轻地放到她的后背。
“别碰我。”李彤之立刻再次往旁边一跨，很是严肃，“至少，不能当着她的面，碰我。”
说话间，她眼底一红，脸上全是羞愧。
“从我们认识到现在，从来都是我对不起她，她没有做过任何一件对不起我的事。”李彤之说道。
眼泪，唰地一下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