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看到谁死?”白其索的声音不大,就这么盯着那只生物萤虫。
多年后,礼伯每次回想这一幕,都会不由地打个尿颤。
是啊,哪怕那么那么多年后,再仅仅回想到这一幕,他还是会出现这种应激反应。
你想看到谁死?
白其索的声音虽轻,但在实验室里却压过了这个战场那些震耳欲聋的厮杀。
他的脸清晰地浮现在景象的最中央,眉眼里皆是鄙夷。
“他是怎么知道那只生物萤虫是最关键的?”
“我……我没听错吧,他说什么?”
“他……他是在和我们说话!”
实验室里瞬间议论纷纷了起来,但听得出,谁都不敢声音过高,压制着,惊讶、恐慌,还有对自己文明的丝丝不自信,弥漫开来。
礼伯,在这个瞬间并不震惊。
他眨了下眼睛,伸出手又摸了摸自己的耳垂,继而转过头飞速地看了眼肖博士,而肖博士与他同样,满脸惊愕。
他看了眼回放位置。
瞬间回放。
“你想看到谁死?”白其索就这么毫无征兆地找到了他最核心的生物萤虫,就这么以极其不屑的口吻,说出来。
“他是怎么捕捉到的?!”重看了遍后,礼伯这才反应了过来。
他倒吸一口冷气,只觉得浑身麻酥酥的。
此刻,浑身的汗毛竖起。
【计算出他如何捕捉到x987号生物萤虫是为主生物萤虫的路径】礼伯立刻发布命令。
“又在通过仪器进行计算?”白其索的声音传来,他扯了扯嘴角,笑了笑,“如何在那么多生物萤虫里,找到你的,是吗?”
说着,他继续盯着那只为主的生物萤虫。
实验室,全场静寂。
礼伯的眼睛再次呆滞了下后,眨了下。
下意识地,他又看向了回放位置,以为自己幻听了。
或许,白其索能通过生物萤虫的路径,飞速计算出此刻他盯着的这只生物萤虫是最主要的。
虽然这数据庞大,庞大到礼伯不敢相信的程度。
但这是有可能的。
生物萤虫都是机器,只要是机器,再仿真,路径也都是按照高级智人输入的命令走的。
但白其索是怎么判断出,礼伯此刻正在要设备对他如何知道生物萤虫路径,进行计算呢?
“靠的这个。”白其索伸出手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颜长官给与的兽化剂,让我拥有了极强的记忆力,我用你们的科技,做到的。”
这一次,轮到颜实验室一片静寂。
礼伯有些慌,他只觉得从头到脚有些酥麻,浑身的汗毛,连带头发都有些竖起。
“我们有句话,叫借力打力。”白其索说着。
身后,猫着上来了两名兽化者,趁他不注意,猛地冲了过来撕咬。
嗖嗖嗖……
远处,白光一闪,一把圆月弯刀干净利索地带走了两颗头颅。
“这叫相互配合和心有灵犀。”白其索冷笑着,依旧看着那只生物萤虫。
他的声音并不凌厉,但又透着坚定。
【他在教您】机器说道。
……
礼伯咬了咬牙。
【用昔日在村里教守谷犬的口吻,在教您】机器又说道。
……
礼伯扭了扭脖子,咯噔响。
浑身莽出一股热,燥得他很是难受,伸出手将领子扯了扯后,他上前一步。
一个人类,居然用教狗的心境,来教他?!
“按照原计划。”礼伯冷着眼,下达了命令。
原计划是什么?
是随机杀人。
随机地、巧妙地在末世文明真正展开之前,杀他的大将,用死人来刺激白其索对末世的感受,而引导他比其他英雄提前进入到末世文化。
这是在帮他啊!
真是愚蠢的人类,居然不感谢他。
礼伯眉头紧锁,罕见的愤怒涌起,伴随着屈辱。
“我告诉你,你要杀谁便杀谁,我们不在意。”白其索说罢,手往下摸了摸腰间的瓷器生肖。
随后,转移了目光,看向了战场。
他不再盯着那只生物萤虫,满身的不屑,对这银河系背面骇人科技的不屑、对死亡的不屑、对自己哪怕被控制,却依旧对所谓的造世主的不屑。
“山挡我,我便开山;水挡我,我便架桥;神若挡我……”白其索冷冷笑了笑。
没用的神,华夏连贡品都不给上的,更别说挡路的神了。
“那便弑神。”
白其索的声音就这么清清淡淡地传来,仿佛人饿了就要吃饭般自然。
“冲!”白其索不再多言,下达了命令。
大将们带着战士们无畏地冲向兽化者,而伴随着养殖场门的打开,牲口们蜂拥而出,一时灰尘四起,滚得天空愈发地黑。
而生物萤虫则悬停在原地,等着礼伯的命令。
礼伯看向老吊。
此刻的老吊正与青三两并肩,一人听力惊人帮他判断远地高处的兽化者,判断出来后,他的弯刀便呼啸而至。
无一虚法。
白其索并未看向老吊,而老吊身为割头战神,本就不怕死。
杀了老吊,作用不大。
他又看向萧制胜,这位刚刚死了哥哥的大将,本就一身热血,看那莽劲,不用礼伯出手,感觉他自己就能把自己个莽死。
最后,目光落到了胖子李和青六两的身上。
一个,年小,在战场上,年纪越小的死亡越能刺激到人;一个,发小,若不是白其索强烈要求,他不会跟随出来的。
叮咚。
青六两晃荡着手腕上的犬铃。
仅存的上百条战犬,伴随着渐渐急促的犬铃,开始不断地变化跟着的主人。
之所以不断变化,因为主人会死。
死了一个,便立刻换下一个,不断地往前冲,做好辅助工作。
“好机会!”礼伯的紧张显而易见。
这时,只见白其索在打斗时,身体朝向了青六两和胖子李的方向。
得让他看到自己在意的人,死在战场上,才有用。
砰!
一声枪响。
远远地,子弹朝着青六两和胖子李的方向呼啸而去,就在白其索的眼前划过,却在他根本不可能营救的距离。
这一刻,白其索的生物数据急速地抖动了下。
“哈哈,看吧,我说了,真的面对死亡和想象中,是不一样的。”礼伯看着急速抖动的生物数据,笑了起来。
可下一秒,他的笑容僵硬了。
只见白其索根本不去看,而是将目光移开。
他没有去看这一枪究竟打中了谁,也没有看这一枪打死了谁。
而是就这么移开了目光,看向了那只获取到命令,并将命令分派给战场不同方位的生物萤虫。
就这么看着他。
刹那,人文实验室、生物实验室均寂静,静得如同死亡来到了他们上空般。
白其索不仅捕捉到了那只是礼伯最重要的生物萤虫,还捕捉到了分派礼伯命令的生物萤虫!
要知道,后者是随机的。
“他……他掌握了我们所有生物萤虫的轨迹?!”
“不可能啊,投入到战场上的都是全新的,且是由全新命令下制定的轨迹,不可能啊?!”
“可他就是抓到了啊!你看,他看着h658号生物萤虫!他盯着刚刚接受到命令的生物萤虫!”
寂静过后几秒,整个人文实验室方寸大乱。
而在这一刻,礼伯经历了此生最为难忘的时刻,哪怕是后来很多年很多年后,他一想起,都会毛骨悚然地伴随着尿颤的瞬间。
白其索,仅仅通过他指挥杀人的这几个瞬间,捕捉到了这个命令的所有轨迹。
不。
不仅仅是这部分生物萤虫的轨迹。
是捕捉到了所有生物萤虫的轨迹,从而才能那么精准地看向h658号!
他,在弑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