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长官还是跟踪了。
单独的卧室,空间密闭,进入气泡房很是方便,加上白其索此刻数据很重要。
她没有不跟踪的任何理由。
“这种情感纠缠,真是人类基因不够完美的体现。”
“从数据上来说,自控力的确很强,他的大脑额叶依旧是我研究的重点。”
到底是黑先生为颜长官量身定制的气泡房,尤其是为了1090号而设计的局部区域,很是科学。
一旁滚动的数据清晰、快捷,且与实验室对轨丝滑,颜长官操作起来,并不比实验室要差。
她的声音听上去是镇定的,但鼻头却冒着汗。
按理来说,这种程度的数据追踪而已,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可也不知怎的,她一阵又一阵地冷热交替。
【长官令,限制人文实验室生物萤虫过度靠近】
颜一一定了定神,发布了高级别的长官令。
【是】小呐的回复传了过来。
人文实验室的生物萤虫贴得太近了,虽然符合实验规定,但会影响到1090号的生理数据的。
颜一一看了看白其索的数据。
好吧,虽然他的数据没有波动……
但……
就是有可能会影响到他的生理数据。
此时的颜长官有点儿分辨不出来,她究竟是为了实验,还是觉得白其索的隐私被窥视,令她有些不适。
是的,只是有一些些,绝对没有很多,颜长官心想,只觉得唇有些干。
这很少见。
以她优秀的基因,唇部干这种情况极少出现,除非她出现了极端的情绪波动,否则不会有末微血管流通的问题。
伸出舌头,舔了舔,深深吸了口气。
【人文实验室已将生物萤虫撤到我方要求范围外】一条指令浮现了出来。
屏幕上,约莫五百只人文实验的生物萤虫消失了。
只留下八只,在各个方向远距离记录着。
【将实验追踪升级到最高级,仿生研究员的记忆第一时间锁定】颜长官又下了令。
这次是普通的命令,毕竟只有需要对外的时候才需要用到长官令。
是啊,长官令,我很少用长官令的,颜一一微微皱了皱眉头。
但很快,她摇了摇头,将思绪拉了回来。
怎么回事,是因为地球的磁场不一样吗?我怎么会对这么正常的数据跟踪产生情绪波动?
啊,我知道了。
因为我毕竟是第一次来地球七号,第一次进行这种场景跟踪,会被影响也是正常的。
以后还是要多来,才能镇定。
颜一一心里边想着,转身洗了洗手后,开始操控生物萤虫,而这只生物萤虫将通过她手动控制,进入到二楼,落到此刻白其索的头发内。
最近的距离,收集最新鲜、最没有被影响的数据,这是她来地球七号实地实验的意义。
她看了眼景象。
此时,白其索依旧缓缓在说着,林沁墨则全程低着头,脸上的泪痕从未断过。
但她依旧是隐隐地哭,没有哭出声。
时而,她的目光会伴随着白其索所说,落到伤痕上,几度,她的手想要抚摸上去,但下一秒便缩了回去。
白其索的数据,依旧是一边恒定,一边飙涨。
他是痛苦的,也是镇定的。
一只生物萤虫以旁人都没有的轨迹,有些笨重地飞了进来,落到了浴缸上后,左后看了看。
白其索的目光在这只生物萤虫落下的瞬间便锁定了她。
景象里,能看到白其索突然微微睁大的眸子,他的身体虽然没有动,但手臂那的肌肉紧了紧。
“他认出我了?”颜长官心中有些紧张。
情感虽然被洗去,但记忆还在的。
她知道自己以前总是操纵私人生物萤虫跟踪他,而他也知道那只生物萤虫就是她。
两人有这个默契。
就是因为当时总看他,才会导致我陷入生理数据异常的状态,现在不能这样了,我用的可是官方的生物萤虫,颜一一心想着。
这只微微有些胖的生物萤虫,丝滑起飞,朝着白其索的头发飞了过去。
他会让自己收集数据吗?她有些担心,因为白其索的眸子一直盯着,显然是发现了的。
尤其是现在这种情况,他和她的那么多伤害,都是实验造成的。
这个念头一出现,一侧,颜长官的生理数据开始闪烁。
她的数据再一次被影响了。
这不应该的,普通实验而已,不能将人类的痛苦归结为实验的缘故,这不符合一个长官,甚至一个普通的高级智人科学家的思想。
好在,闪烁的生理数据提醒了颜长官。
她立刻镇定了下来,稳住心神,以最快的速度将生物萤虫钻入了他浓密的头发里。
“你应该知道,李彤之是我闺蜜啊!”林沁墨的声音无比崩溃。
到底是近距离收集更好,传过来的声音极为真实,真实到颜一一仿佛就在现场,就在浴缸旁。
高级智人的科技纵然发达,但生物萤虫体积较小,收集到声音后,要通过黑洞传动,再送到银河系背面,进行解析了后,再传给地球上的气泡房。
所以听上去,虽清晰,对情绪的捕捉却少了许多。
失真,是有一定程度的,这是肯定的。
所以当林沁墨的声音如此真实传过来的瞬间,颜一一的身躯整个紧了紧。
白其索说到哪儿了?
说到了那次在飞机上,他兽化剂发作晕过去,李彤之竟然用嘴……
李彤之以为白其索不知道,当时的白其索也的确不知道,但事后,他开始慢慢回忆,再加上身体残留的气味,足以让他判断出当时发生了什么。
是啊,他是知道的。
为什么后续不和李彤之拉开距离呢?
白其索看着一旁萦绕的生物萤虫,“我是兽化者,有亲密行为的女人,我有着本能的占有欲。”
“但你除了兽化者,也是人啊!我爸爸就没有背叛过我妈妈!”林沁墨激动了起来,手在水里猛地拍了下。
白其索没有言语。
无言以对。
因为他自己也明白,如果竭尽全力,他的确能避免后续的亲密行为。
“我继续说。”他的声线镇定,且成熟。
林沁墨捂住了脸,肩膀颤抖着,眼泪从手掌的缝隙中流淌出来。
但哭泣没有声音。
这是她的习惯。
林父兽化的几年,总会打她的母亲,当然了,也会伤害她。
他最烦她哭。
若是哭出声音,只会让他更狂暴,从而对母亲的伤害会更深,搞不好自己也会挨一顿打。
所以,她的哭从来都是无声的。
“我以为,你至少不会背叛我,至少……除了兽化时的无能为力之外,不会背叛我!”林沁墨声音充满了绝望。
白其索闭上眼睛,咬紧了牙齿。
她是多么温柔的女人啊。
竟已经考虑到了若是兽化时,与别的女人如此那般,她也会原谅。
或者说,不是原谅,而是能理解。
但除去兽化之外,怎么还爱上别的女人呢?!
爱,是排他性的,对于林沁墨来说是如此,对任何一个现代女性来说,也是如此。
“你继续说吧。”
她无声地哭了一会儿,说道。
白其索的生理数据出现了波动,这是这次谈话,第一次波动。
林沁墨主动要求他往下说,说明这个女人已经从爱,转为了恨。
她的心,全碎了。
只想知道得明白一点,知道这场爱是如何死亡的,又死亡了多少次。
果然是赵骨的女儿,有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