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一定有漏网之鱼的。
尤其是肖博士,对于白其索来说,他已在囊中,尤其是最近他的生物萤虫大大方方地出现在他的身边。
说明肖博士已经从官方的层面可以对他进行实验。
他有信心,控制住肖博士,让他为自己所用。
白其索看向天空,原本灯火辉煌到根本看不到星空的帝都,此时黑漆漆的,那条银河璀璨无比。
颜长官怎么一直没出现过了?他想。
身边依旧萦绕着颜实验室的生物萤虫,甚至最近还多了些,可再也没有出现过那只操作笨重的生物萤虫。
“不对啊,从生物萤虫的数量上来说,他们明明加大了对我的实验。”
“以颜长官那种冷血工作狂,不可能放弃我才对。”
“难道……”
白其索的目光看向了副驾驶,这么仔细看,副驾驶的这个女人从骨相上来说倒和颜长官很像。
但……
她是个老人啊。
头发花白、皮肉松垮,手背上还有一点老年斑。
白其索动了动鼻子,仔细嗅了嗅,不对,气味也不对,颜长官的气味极其独特,是人类身上不会有的很清冽又勾人心魄的淡淡香气。
闻到会让人有种热血沸腾又晕眩的感觉。
可这个女人的气味却平和,虽很好闻,但让人没有世俗的欲望。
白其索内心有些焦虑。
他明白,颜长官与肖博士显然不是一个级别,她明明已经被拉下了水,怎么又突然消失了呢?
眼前再次浮现出颜长官的模样。
二十出头,盛气凌人,却偶尔会露出小女孩般的神情,如果是个人类,他或许会喜欢上她。
但她不是。
白其索在她面前无论表现得多么松弛,他内心那根弦都是时刻紧绷的。
他明白,她有着生杀大权,不仅是对他一个人的生杀大权,而是对每一个人类。
只要她想,地球上任何人,不管你是什么职位、拥有什么权利,不过蝼蚁。
记得那次胖子李的身躯浮现在颜实验室,眼看着他的头就将被解剖,白其索从身体到灵魂的毛骨悚然,永生难忘。
喜欢她?
怎么可能。
白其索心心念念的,无非是如何利用她,将她拉下水,如果可以,在万不得已的时刻,若真的毫无生机,那就用杀机出生机:杀了她。
杀了她,想必高级智人的实验室会沸腾吧。
以白其索对高级智人目前的了解,他们这些人根本没有人类的情感。
若只是伤害,他们为了保护长官,或许会杀了他。
但若直接杀了她,他们会因为实验,反而保护他。
毕竟,这恐怕是打破记录的举动,会获得更多被利用的价值,从而争取更多活下来的可能。
想到这,白其索眉头微微挑了挑。
自然了,如若走到这一步,风险极大,那必然是万不得已,大家的生命都没有了退路,才能铤而冒险的孤掷一注。
在这之前,利用与被利用,是主旋律。
白其索轻轻笑了笑。
心机深沉吗?在生命面前,这算什么?
“你笑什么?”一旁的颜一一问道。
白其索余光看了她一眼,见这姨奶奶明明是个老人,眼底的好奇却浓得像孩童。
五岁的孩童,不能再多了。
老小老小,看来这老话挺对。
“没什么,只是在考虑接下来怎么办。”
“那你打算怎么办?”
车辆又朝着前开了好一阵,白其索这才开口,“囤物资,还要囤点人。”
“人?你之前不是说最多能容纳两万人吗?”
“嗯,精神领域必须有非常厉害的人来加入。比如音乐家、舞蹈家等各种艺术家……”
“等等。”颜一一实在是不明白,打断了他的话,“艺术家?这些艺术家有什么用?”
白其索很是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如今环境越来越差了,音乐、舞蹈,包括宗教,当然有用了。”
颜一一再次侧了侧头。
她每次在思考的时候,都会有这个动作,很像小猫歪头,有种很不符合她如今外貌的呆。
“心灵上的作用。”白其索解释道。
越是艰难的时刻,心灵上的救赎就越重要,尤其是当外面死了一地的时候,若没有这些,人很难撑下去。
颜一一倒不是不懂,她听懂了,只是理解不了而已。
高级智人早就脱离了这些低级救赎,他们的世界里并没有什么多艰难的时刻。
若有,也只是实验遇到了难题,会陷入短暂的焦虑和自我怀疑,但这种情绪能通过常用药物进行干预,不足为奇。
就算是颜一一在进行洗髓治疗,这么生不如死的时刻,她也从未需要音乐或宗教之类的来支撑。
她就这么直挺挺地,感受着痛苦,等待着痛苦结束。
“情绪,人类总有很多情绪无法化解,所以需要这些艺术家来进行救赎,说到底还是基因的缺陷禁锢了他们。”颜一一心想。??
车内,放着音乐。
白其索似乎很喜欢这个歌手的歌,几乎每次开车都听她,是挺好听,轻轻柔柔的,犹如天籁。
但颜一一只觉得她吵。
她没有听音乐的习惯,于是将车窗打开,瞟了白其索一眼,见他冷着脸,距离别墅越近,他的脸越冷。
“一会儿就要和林沁墨摊牌,她这种现代女性,又不像李彤之和他一起经历了生死,肯定不会同意的。”颜一一心想着。
她有些小小兴奋。
不知这个男人将如何化解之后的这场危机。
对于人类来说,情感危机也是危机,当然了,对于颜一一这种高级智人来说,她们一辈子都不会面对这样的困顿。
基因的配比,早早就让高级智人的男男女女能通过科学的分析,配对上最符合自己的对象。
他们大概率不会有分手的困顿。
小概率遇到了,两个人在交往的过程中发生了问题,也没问题,机器会比他们自身更早地发现端倪,先行一步提醒他们分开。
在没有深爱之前,就能杜绝93%的恋爱痛苦。
而余下的7%,面对不合适的风险,依旧深爱,却最终分手,也不碍事的,小小的药丸吞下去,就能忘记彼此。
不像人类。
一次又一次地要面对不合适的痛苦,面对分手的尴尬和伤害。
白其索的手紧紧地握着方向盘。
要知道,一直以来,他握方向盘的手都不会捏得这般紧,可见,这种伤害不仅仅是林沁墨单方面的,而是白其索在内的,双方面的。
“你打算怎么和林沁墨说?”颜一一还没学会拐弯抹角试探,她直接问道。
车辆的速度慢了慢。
“我也想有一场只有我们两人的爱情。”
“任何原因,说起来都像是辩驳。”
“直说吧。”
白其索的声音透着无奈,但坚定。
“直说?她要是提分手怎么办?”颜一一愈发来了兴致,问道。
车辆又慢了慢。
颜一一眼底闪着光,她真的很好奇白其索会如何面对这场情感危机。
因为他是兽化者啊!
兽化者面对自己喜欢的女人,是排他性的,是绝对不可能让给别人的。
分手?
这不符合兽化者的底层基因逻辑。
可白其索能控制住兽化痛苦,通过分裂次人格来抵挡,本身就突破了兽化者的基因。
那面对林沁墨,他会如何决定呢?这对于实验来说也将是一份很漂亮的数据。
她很渴望获得这份数据。
如果可以,她甚至想要穿上隐形衣进行旁观,同时在白其索与林沁墨最撕裂的时刻,她取上一些细胞。
白其索一直没言语,越来越兴奋的颜一一瞟了他一眼,却惊愕地发现,他的眼底居然是湿润的。
这个男人,居然含了泪。
瞬间,颜一一的兴奋消失了,对实验的渴望也消失了,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卑劣。
卑劣?
生物学手册里写得明明白白,早在三个纪元之前,卑劣这种基因成分,已经从高级智人的基因里剔除了。
卑劣,这应该是人类才会有的品质,才对。